死死的咬住了牙關。
愣是不讓這地悲傷的淚水滴落下來。
村公社的辦公室裏。
空氣可怕的安靜。
除了方成偶爾的呼吸聲,喬安樂和厲豐北都保持了無比的沉默。
他們在聽完了方成淒慘的往事之後,心口被狠狠的震動著。
哪怕是跟方成最熟悉的厲豐北,也不曾聽他提起過這些事情。
厲豐北本身也是個土出生的泥腿子,他的感同身受是無比強烈的。
男人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不知在什麽時候已經握成了拳頭。
喬安樂更是在此時感受到無奈又悲涼。
她在此刻,也終於回想起了方成這些天的不對勁。
方成總是有意無意的,對宋鈴鐺表現出過多的關心。
應該是看到宋鈴鐺被呂建民家暴之後,他就想到了他的母親。
方成的心裏,一直記掛著,倒下去之後就沒再站起來的母親。
那個五六歲的少年,從來沒有放下過想要拯救母親的心意。
但是曆史無法重演,時光無法倒退。
方成的執念也就落在了喬安樂的身上。
將他無法給母親的關心,轉嫁給了喬安樂。
以及……
今天呂建民說那些譏諷挑釁的話語之時,方成才會沒有忍住心中的怒氣,對呂建民動手打人。
或許在方成的心裏。
關於他母親的事,他也是一直在記恨著父親的。
如今兩件事情交織在一起。
他將所有的憤怒,全都宣泄在了呂建民的身上。
這也是他為什麽會動手打人的主要原因。
現在一切的真相都揭露出來了。
事情的決定權也最終在厲豐北的身上。
喬安樂沒有出聲,卻也跟著微紅了眼眶。
那隱隱閃動的眼眸,無聲的凝視著厲豐北。
隻見厲豐北站起身。
他不走到了方成的跟前。
男人抬起手臂,寬大的手掌拍了拍方成的肩膀。
威嚴低沉的聲音說道。
“這樣的事情以後不準再犯。”
說罷。
再也沒有了其他的言語。
方成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他的臉上的神情不知是悲傷多一點,還是震驚錯愕多一點。
或者說,是一下子被凝固住了。
喬安樂在聽到厲豐北的話後,也稍稍地怔愣了一下。
但是她很快明白過來。
這就是厲豐北的決定。
他沒有嚴厲的訓斥方成做錯了事情,也沒有用懲罰的態度,對這件事情定性。
更像是重重拿起,輕輕放下。
就這樣……結束了。
“啊?……”方成依舊傻傻愣愣的,甚至發出了疑惑的話語,他心急的追問道,“隊長?就這樣嗎?你不懲罰我嗎?不跟上級打報告嗎?呂建民他可是說了,要寫信舉報我的。如果你不處罰我的話,也會影響到你——”
“行了。你少擔心我的事情。”
厲豐北持續了許久的嚴厲神情,在此刻露出了鬆動。
他像是早已經胸有成竹。
“今天打架鬥毆的,又不是你一個人。我要處罰你,那是不是要把整個軍屬大院的軍嫂們,也全都處罰一遍?”
厲豐北反問著。
方成的腦袋裏嗡嗡作響,他一時間根本沒法理解力厲豐北說的話。
也更是不敢相信這件事情竟然如此輕易的解決了。
甚至連寫一封檢討書都不用。
真的……
就……
解決了?!
不會是厲隊長在同情他吧?
等方成反應過來這個可能性的時候,他急匆匆地尋找著厲豐北的身影。
但是。
村公社辦公室裏,就他一個孤零零的人。
哪裏還有厲豐北和喬安樂的身影。
……
此時。
厲豐北和喬安樂,已經走在村子中回家的小路上。
喬安樂早已經放下了心裏的擔憂,白皙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意。
她看著身旁的男人問道。
“你是不是一早就想好了,不準備處罰方成?”
在跟喬安樂獨處的時候,利豐北的神情帶著前所未有的溫柔。
他沒有直接回答喬安樂的問題。
反而是用相似的語調,一樣反問了喬安樂一句。
“媳婦,你那麽幫著方成,是不是希望我不要處罰他?”
在這一刻。
他們倆人都像是謎語人,說著奇奇怪怪的話語。
但是實際上。
他們卻是彼此心意相通的人。
喬安樂知道厲豐北將方成當做弟弟一般的疼愛,所以在事情發生之初,努力的想要幫方成緩解這些事情的嚴重性。
厲豐北知道喬安樂在其中付出的努力,所以也順著喬安樂的計劃,給這一出鬨劇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方成在這件事情上出了氣。
呂建民得到了他應有的懲罰。
這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情。
何樂又不為呢。
喬安樂和厲豐北,不約而同的相視一笑。
夫妻兩人的手,不知不覺的牽在了一起。
不過。
喬安樂還是追問了一句,“如果呂建民真的寫舉報信上去,不會對你造成影響嗎?”
“部隊裏都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偶爾動手練練筋骨,不算什麽嚴重的事情。”
厲豐北是如此回答的。
換言之。
打架鬥毆,變成了練練筋骨。
既然隻是練練筋骨,那麽輸了就隻能怪自己學藝不精。
喬安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往厲豐北的身上都看了幾眼。
有驚訝,也有欣賞。
她萬萬想不到,看起來在公事上一絲不苟的厲豐北,竟然也有這般圓滑變通的手段。
還真是小瞧了他。
在回家的路上,厲豐北還告訴了喬安樂一個好消息。
“媳婦,修路的工程隊,明後天就能來了。接下來的日子,我會很忙。就不能有太多的時間照顧你和孩子了。”
“放心吧,家裏有我。你去做你的事情,我會照顧好三個崽崽的。”
“媳婦,真是辛苦你了。”
“隻要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哪裏有什麽辛不辛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