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竹溜子(2 / 2)

1980巴山獵耕記 指尖靈 1274 字 6小時前






略微想了下,陳安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竹溜子,也有了吃竹溜子的第一個理由——高興。

蜀地之人管竹鼠叫竹溜子、吼子或是毛二娃,其肉鮮美,為蜀中名肴。

曆史上,竹溜子最北到達河北北部,到陝西漢中一帶,後來氣候變遷,不斷向南退縮,最後在長江流域大量繁殖。遇到天災糧食嚴重匱乏,竹溜子卻遍地都是,秦陝一帶的災民就靠著捕食竹溜子度過最為艱難的時刻。

米倉山屬大巴山,為川陝交界所在,大巴山屬秦巴山係,而秦巴山係,也是秦嶺這條號稱大地之脊、南北分界線的山係的一部分,正是竹溜子很常見的地方。

竹溜子,可以說是在這山裏,最是容易獲得的野物,也是不折不扣的美味。

想到這兒,陳安興衝衝地下樓。

現在太陽剛出來沒多久,山裏人通常一天就兩頓飯,離吃早飯的時間還很早,今天沒啥事兒,趁著這功夫,到山裏搞上幾隻竹鼠回來,到晚上讓全家人美美地吃上一頓,也是樁好事兒。

聽著樓板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火塘邊正在用鐵鼎罐煮著紅苕的瞿冬萍抬頭看向樓梯口,看到陳安下樓,她用火鉗將埋在柴火裏烤著的紅苕扒拉出來兩個:“陳安,紅苕烤熟了,快過來吃。”

陳安走到火塘邊看了下,隨手拿起一個滾燙的紅苕,邊拍邊吹,弄掉上麵的草木灰,指甲歘欻欻幾下刮掉燒焦的表層,然後剝掉紅苕皮,露出黃紅的內裏,誘人的香甜氣味逸散開來。

說實在的,陳安對紅苕,有些小時候的特別記憶,可以說是愛恨交織,恩怨糾纏。

打心底裏,他心裏是非常抗拒的。

紅苕是高產作物,在蜀地,畝產可達三四千斤,曾是救荒食物的不二之選。

早些年,幾乎年年都要鬨春荒和夏荒,都是半個多月左右,吃的幾乎都是紅苕乾磨成粉,摻上應季的野菜或是蔬菜做成的菜糊。

到了現在,和苞米一起,一樣是家裏的主糧。

山裏土地貧瘠,地塊不大,沒有後世的高產種子和化肥,自己留種的苞米產量實在感人,但對於紅苕來說,卻是極易生長,而且長得很大很壯實,能很好地補充苞米不足的問題。

至於大米,少想!

紅薯乾,因為切片晾曬時沒有削皮,也沒有仔細去爛疤、挑蟲眼,全都帶有一絲苦澀味,尤其是蟲眼裏,甚至還有些泥巴,吃上去的口感可想而知。

不過,那時候有得吃就不錯了,實在是不敢挑,挑了的後果就是餓肚皮。

這還不算,陳安還吃過不少時間的紅苕藤。

紅苕藤就是長在地上部分的紅苕葉和莖,後世的城裏人估計很多都沒見過。

在蜀地,紅苕藤曆來是用來喂豬,人不吃的。

但為了省糧,老媽耿玉蓮會將家裏那五分自留地裏的紅苕藤割回來洗乾淨,下鍋焯一下,撈起來密密切碎,再和用少得可憐的菜籽油炒過的泡酸菜、泡辣椒、泡薑同炒,做下飯菜。

這樣的紅苕藤,陳安吃完不到一個小時,就感覺癆腸寡肚,嘴裏不住流清口水。

現在窮,不比後世,人們為了調節飲食,追求健康或是改善口味才吃紅苕當粗糧。現在不單白天吃紅苕稀飯,晚飯也是白水煮紅苕片兒湯,經常連苞米麵都不加,還是拌著泡酸菜吃,真是吃得人心(胃)裏發燒。

陳安真是吃紅苕吃傷了,以至於家裏遭災後,哪怕生活不如意,他也有十多年的時間拒絕吃紅苕。

也許正是因為紅苕與苦難關聯,在巴蜀,“苕”是個貶義詞,罵人“苕”,猶如罵人愚昧、落後、土包子。

但現在,看到這柴火灰裏燒出來的紅苕,他卻又想起,這份香甜,也曾給他帶來過不少美好的回憶,時隔多年,似乎還有些惦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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