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第一天晚上,牛青妹就哭著回來了。
李知淵跟在她身邊,有些手足無措,而許向棠也隻是沉默地抿著唇,沒有說話。
寧夏跟她們不是一個專業,洗漱完端著搪瓷盆進來,看著這幅情景,不顧滴水的頭發,走過來,擰眉問:“青妹怎麼了?”
李知淵的眼鏡片上折射出一道冷光。
“青妹的辮子太長,戴不了頭盔,但教官的話實在說得太難聽了,青妹不過解釋了兩句,他就罰青妹在太陽底下站了一下午。”
牛青妹哽咽著抬起頭。
“是我不好,是我舍不得剪辮子,可我……”
她頓了一下,雙手揉搓著衣角,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緩緩伸出手,拉住了一旁的許向棠,努力讓自己的聲音顯得平靜。
“向棠向棠……你能不能幫我剪頭發?”
片刻後。
許向棠攥著那把厚實油亮的黑發,拿著剪刀,輕聲問:“青妹,你準備好了嗎?”
牛青妹想要回答,可剛一張嘴,眼淚就又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她隻能用力點點頭,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
許向棠抿了抿唇,鄭重道:“青妹,你放心,我一定會給你剪得漂漂涼涼的,即使你娘知道你剪了頭發,也不會怪你。”
聽了這話,牛青妹號啕一聲。
“剪吧,俺娘看不見了,她死了,她知道自己活著我跑不了,夜裡一根繩子吊死了……”8
許向棠手上的剪子倏地一抖,手背上留下一道血痕。
她胡亂擦了一把,轉頭抹掉了眼角的眼淚。
李知淵的鏡片上糊了淚水,寧夏的眼眶也紅了。
許向棠深吸一口氣,穩住拿剪刀的手。
穩了心神開口道:“青妹,你剪去的不隻是頭發,更是束縛與過往,大山困不住你,野火燒不儘你,人世間的苦難……打不倒你。”
“哢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