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瑤夜腦海裡想著徐望月光潔嫩滑的後背,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恐懼。
完了。
就算她再聰明,也不可能猜出剛剛裴長意一時興起寫下了哪兩個字。
他們歡好時的事,她如何能知道細節?
歡好。
徐瑤夜知道自己臉頰泛紅,索性不加掩飾,裝出嬌嗔的語氣,整個人半倚在裴長意身側,“郎君方才太厲害了,我累極了,如何還能記得?”
她並非未經人事的少女,這番話說來很自然。
可黑夜之中,她似乎要羞澀許多。
裴長意輕撩了一下眼皮,抬眸看了徐瑤夜一眼,眼神中晦暗不明。
隻一眼,他挪開了視線,玉竹筆在桌案上響起啪嗒一聲,如同敲打在徐瑤夜心頭。
“既是累了,早些歇息。”
裴長意語氣溫和,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叫人聽不出絲毫情緒。
徐瑤夜惴惴不安。
她本想在裴長意身邊伺候他寫字,可聽他這般說,也隻能點頭,乖巧回到了床上。
許是吃了藥,她累極了,很快便睡地香沉,連裴長意幾時回到床邊都不知道。
等她再醒過來,裴長意已上朝去了。
手指輕輕撫上乾淨冰涼的半邊床鋪,沒有絲毫溫度,徐瑤夜的心一沉,直覺昨晚惹了裴長意不快。
且不論他有沒有懷疑到自己和徐望月,單論沒認出那兩字,定是掃了他的興致。
而這一切,都怪徐望月。
這般想著,徐瑤夜氣急了,讓嬤嬤立刻把徐望月叫來。
“長姐。”徐望月眼神有些迷離,她是從床鋪上被嬤嬤拎起來的,還未清醒。
青天白日,天才微微亮,她就對上了長姐慍怒的臉。
徐望月長得不差,此刻發絲還有些淩亂,落了幾縷在臉頰邊上,愈顯嬌柔。
她臉色很好,紅粉菲菲。
徐瑤夜沒看銅鏡也知道,自己的臉色慘白,心裡愈發鬱結,“你可知昨夜那兩字,令世子不悅。”
聽到那兩字,徐望月心頭一激靈,抬頭看了長姐一眼,迅速低了頭,垂首等著挨罵。
昨夜她回到耳房,也擔心過此事,不過太累了,她很快便睡著了。
見徐望月這般乖巧的模樣,徐瑤夜心底的火氣稍弱了幾分,冷聲道,“既然你入了侯府,總要學學識字。”
“哪怕是我的庶妹,也不能如此不堪,叫侯府看了笑話。不過是兩個字,你竟然······”
徐瑤夜低頭抿了一口清茶,火氣消了大半,還是說了好些難聽話。
“全都聽長姐安排。”徐望月頭垂得越發低了,心裡悶悶的,說不上是什麼感覺。
她迷迷糊糊聽著,隻記得一句,讓她學識字。
識字?
那她就可以光明正大練字,想到那蚯蚓般的雪字,她臉頰微微一紅。
日後她能練字,定不會再如此了。
她有些高興,小心翼翼掩飾著,怕被長姐瞧出來。
見徐望月這麼怯懦,伏低做小的模樣,徐瑤夜胸口的那口氣算是出了。
到底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和她置氣不值得。
學識字說來容易,但如今她們在侯府,此事如何安排,她且要想想。
揮了揮手讓徐望月下去,徐瑤夜接過了嬤嬤遞來的湯藥,滿眼陰鬱。
這些日子藥她喝了不少,可身子還不知如何······
嬤嬤正要好言相勸徐瑤夜快些用藥,就聽外頭姑娘來報,說是世子著人傳話來,問夫人可準備好了?
徐瑤夜臉色瞬時煞白,和嬤嬤對視一眼。
“我即刻就來。”徐瑤夜一口飲儘苦藥,往臉上撲了好些脂粉,看著臉色紅潤,這才出了門。
外頭下了雪,日頭雖溫煦,冷風還是吹得人發抖。
徐瑤夜裹緊了身上明豔的紅色鬥篷,衝馬車旁的小廝微微頷首。
小廝撩開厚厚的擋風簾子,侯府馬車寬敞舒適,座椅上鋪著厚厚的暖墊。
裴長意還穿著朝服,端坐在暖墊上,手裡執著一本書卷。他身側放著一個桌案,茶水點心冒著熱氣。
徐瑤夜被扶上車,在裴長意身旁坐下,輕呼了一口氣,麵前立時出現了一團氣霧。
“冷嗎?”裴長意待她脫下鬥篷,遞了杯熱茶給她。
“上車便不冷了。”徐瑤夜接過茶盞,指尖相觸,微微紅了臉。
裴長意神色淡然,他這位新娶的小妻子很會害羞。
但不知為何,白日裡她的害羞總帶著幾分刻意,有些不對勁。
徐瑤夜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心裡煩悶極了,此次他們要去出席將軍府的夫人大壽宴會。
這位將軍夫人不是彆人,正是那位上郎將的母親,她曾想要的婆母。
物是人非。
如今她貴為定遠侯府的世子妃,根本不想和將軍府再有任何關係。可她若不去參加這場宴會,也於禮不合。
一路無言,裴長意看著手中書卷,徐瑤夜心不在焉。
“定遠侯府世子,世子妃到。”將軍府門外守衛洪亮綿遠的音調響起,將徐瑤夜胡思亂想的心思拉回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