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猶豫,盧米安一層層台階往下,穿過甬道,看見了擺放在幽暗墓室內的黑色棺材。
這裡沒有了貓頭鷹,也沒有另外那個盧米安,隻剩墓室外麵滲透進來的光芒勾勒出所有事物的輪廓。
盧米安收回目光,直愣愣走向了那具黑色棺材。
棺材的蓋子早滑落至旁邊,任由內裡的場景呈現出來。
想到夢中奧蘿爾因為窺視棺材內死去的巫師屍體差點失控,盧米安猶豫了一下。兩三秒後,他麵無表情地前行了數步,靠攏那具黑色棺材,直接將視線投了進去。他的眸子內迅速映出了一具屍體。
那屍體金發披散在兩側,眼睛緊緊閉著,臉色略顯蒼白,身上套著輕便的藍色長裙。
這是奧蘿爾!
死去巫師的棺材內躺著的是奧蘿爾!
盧米安的童孔瞬間放大,臉龐扭曲到猙獰。
他眼前所見的畫麵一寸寸破碎了。
盧米安猛地睜開眼睛,表情複雜地怔怔望著前方。
“你看到了什麼?”蘇茜的嗓音響在了他的耳畔。
盧米安夢囈般回答道:“我看見奧蘿爾躺在死去巫師的棺材內……
“這怎麼可能……”
“這更多是一種象征。
“她還因為想看清楚棺材內的巫師屍體而瀕臨失控。”
盧米安幾乎未做思考:“兩周後。”
蘇茜沉默了幾秒道:“最後,我要提醒你一句,你現在有很強的自毀傾向。”
“自毀嗎……”盧米安低聲重複起這個詞語,沒什麼表情的變化。
蘇茜的嗓音又一次變得溫暖,撫平著盧米安的心靈:“我能理解你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也不想強行把它消除,除非你願意讓我抹掉代表問題根源的全部記憶,否則每一次的治療都隻是緩解而不是根除。”我隻想提醒你,我在你記憶裡看到的奧蘿爾是一位熱愛生活熱愛生命的女士。
“她還有很多心願沒有完成,她想看到你讀大學,她想以普通人的身份到特裡爾遊玩一段時間,她想找到家鄉的線索,她想完美處理父母的問題,她想享用所有的特裡爾美食,她想聽這裡的每一場音樂會看每一場畫展。
“她距離徹底死亡隻剩一步,如果她還有意識,我想她肯定不會放棄,她現在就像墜入深淵,隻剩一隻手抓住懸崖邊緣的人,要是連你都放棄了,就再也不會有人將她拉起來。”
盧米安的表情逐漸有了變化,卻又沒法展現出任何確定的情緒。
他似乎忘記了該怎麼笑,也忘記了該怎麼哭。
蘇茜沒逼迫他立刻做出回應,輕輕歎了口氣道“很多時候,把痛苦和絕望完全壓在心底不是一件好事,人類是需要宣泄和解壓的。
“好了,今天到此結束,兩周後的同一時間,我們在這裡做第二次治療。”
盧米安閉了閉眼睛:“謝謝您,蘇茜女士。”
蘇茜未再回應,似乎已經離開。
過了十幾秒,盧米安才緩慢地吐了口氣,睜開了雙眼。
他下意識望了眼梅森咖啡館門外,看見遠方有條背著棕色小包的金毛大狗消失在街道拐角處。
那大狗的身旁仿佛還有道女性身影。
盧米安又坐了十幾分鐘,喝完剩下的龍涎香檸檬水,走出梅森咖啡館,來到最近的公共馬車站牌下。
很快,漆成綠色的雙層公共馬車駛來,等待起乘客上去。
盧米安花費30科佩,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目光沒有焦距地望向外麵。
“賣報!賣報!最新的報紙,11科佩一份!”衣著陳舊的孩童湊到窗前,舉起了手中那一疊疊報紙。
自毀……活著……自毀……活著……盧米安滿腦子都是“心理醫生”那些話語,宛若行屍走肉,根本不想搭理報童。
對啊,今天是星期天……盧米安怔了一下,掏出兩個5科佩的銅幣和一枚1科佩的銅幣,打開窗戶,塞給了賣報的孩童。
“訃告:“經本報編輯部確認,我們永遠的朋友,著名的暢銷作家,奧蘿爾。李,在四月的一場意外裡不幸去世……”
盧米安的視線凝固了,他的雙手漸漸有些顫抖。
突然,他埋下腦袋,抬起那份報紙,用它遮住了自己的臉孔。
午後陽光下,報紙的表麵出現了一道濕痕。
濕痕越來越多,連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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