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她的情緒格外激動,甚至大口大口喘著氣,眸子裏閃爍著恐懼的光。

“你知道我花了多少力氣才讓我們都留在這裏的嗎!?我讓你聽話!聽話!你怎麽就不肯聽話呢!?”

“安娜是我們這裏最有名的博士!你要是招惹了她我們倆都得被趕出去活活凍死!!我真的要被你氣死了……你為什麽就不能體諒一下媽媽呢?”

說著,女人卻痛哭了起來,她看起來情緒有些失控,看向小泊湮的目光裏滿是痛苦。

可焰白卻徹底愣住了。

他分明看見了,小泊湮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他隻是安靜地坐在那裏,什麽都沒做。從頭到尾鬨事的隻有安娜,而阻止的也是另外一個女孩。

為什麽沒有做過的事情就要按在他的頭上?

可小泊湮隻是輕輕點了下頭,回答道:

“對不起媽媽,我知道錯了,下次不會了。”

“你知道就好,等會吃午飯的時候給我去和安娜姐姐道歉,知道了嗎!?”女人皺著眉頭訓斥道。

“我會誠懇道歉的。”

在被訓斥一番後,這位年輕的母親才鬆了口氣,轉身摔門離開了房間。

一時間,房間裏隻剩下了小泊湮和焰白兩人。

“你明明什麽都沒做,你的媽媽為什麽要打你?”焰白不解道,

“而且你又沒做什麽,你為什麽不和你媽媽說,其實你從頭到尾都沒有還嘴呢?”

“因為說了,她也不會相信,她隻相信自己內心的判斷。”小泊湮搖了搖頭,他鬆開了捂著臉的手,重新坐回了床上,

“媽媽以前不是那樣的,她以前性格很好,會在睡覺的時候給我講故事,剛才我和你說的星星的故事就是她和我說的。”

“媽媽為了我們能在這裏留下付出了很多努力已經很辛苦了。雖然媽媽看起來很強勢,可我知道,媽媽其實是個很脆弱的人,脆弱的人才會用暴躁的脾氣來掩蓋自己內心的空虛和恐懼。因為媽媽很脆弱,所以我才要更懂事一點。”

“我不想傷害媽媽,如果這樣做能讓她好受點的話,我可以什麽都不說的。”

小泊湮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非常的平靜。好像他已經經歷過很多次類似的事情了。

“不過現在,起碼有一個人願意聽我說這些,我就很高興了。”

“留下來的條件,是成為【實驗體】嗎?”焰白的語氣緊張了起來。

“應該是的,但是卡納姐姐和我說,或許我不會死掉,因為實驗已經到達了後期,她說她會儘可能的讓我安全結束實驗的。”小泊湮道。

“因為知道自己的結局可能會死亡,所以你才不怕死嗎?”

“其實之前還是怕的。”小泊湮笑了下,

“但是知道那片宇宙之後,我忽然不害怕了。”

“如果我死了,你還會來找我嗎?死神先生?”

雖然焰白很想糾正一下對方表明自己不是死神,但是孩子期盼的目光也讓他實在是不好開口。

不過……

如果這隻是一個故事,一個未知的平行世界的話,誰也無法預料到未來會發生什麽吧?

與其痛苦地活著,帶著對美好的期待活著,或許會更加輕鬆一點。

“好,到時候我會來找你的。”

他對孩子許諾道。

於是小泊湮笑了。

“嗯!謝謝你!不過,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以把你的名字告訴我嗎?"

“當然可以,我的名字叫做……”

霎那間,雪花狀的東西忽然覆蓋上了他的雙眼,幾乎是一晃的時間,焰白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從某個地方被抽離,等他反應過來,他再次回到了那間黑色的房屋裏。

煤油燈搖曳著微弱的火光,除了焰白和西亞的呼吸聲,四周的一切都顯得十分寧靜。

他回到了現在。

“你看到什麽了嗎?”西亞的聲音逐漸接近,而焰白則看了一眼打開的書頁,瞳孔卻驟然收縮。

原本空無一物的書頁內,居然出現了畫像!

而那畫像,居然就是他之前在【另外一個世界】看到的那張詭異的畫像。

但是仔細看去,中間的那隻眼睛居然睜開了,它直勾勾地看著焰白,讓他內心浮起一陣莫名的恐懼。

“這不是什麽都沒有嘛。”

西亞湊過來看了眼,不解道:

“你為什麽盯著一本空白的書看?這上麵有什麽東西嗎?”

“不,什麽都沒有,所以我才反複看。”

焰白合上了那本書,將書和煤油燈都拿了起來,看向了西亞,

“那麽,我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呢。”

“說的也是。我剛剛發現那旁邊居然有些木材,應該能用來生火,晚上就將就過一下吧。”西亞點頭讚同,

“時間也不晚了,這裏如果沒有其他的線索,我們還是早點休息吧。”

“夜梟一時半會肯定趕不過來,但是不代表他們明天也會周旋在森林裏,我們明天得早起離開這裏了。”

“你說的沒錯。”焰白讚同。

可就在這是,沉悶的腳步聲卻突兀地響起,兩人尚未反應過來,門口卻忽然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你們……為什麽會找到這裏?”

黑發的青年正扶著門框,看起來藥效還沒完全退,他看起來虛弱極了,光是走了這麽點路就已經用光了力氣。

“【它們】還在這裏啊,你們如果打擾到了【它們】……恐怕我們就永遠無法離開這裏了。”

泊湮的聲音透露著虛弱和顫抖,他的手指收緊,目光卻在此刻變得格外的駭人。

“【它們】是誰?”

注意到泊湮語氣中顫抖的意味,焰白露出了不解的眼神。

“來不及解釋了,總之……先離開這裏……等離開這裏後我再和你解釋……”

然而泊湮的話還沒說完,就失去了聲息。

他的目光近乎恐懼地看向了走廊的深處,而兩人也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目光頓時滯住了。

那是一個人。

準確來說,那是一個對焰白來說無比熟悉的人。

那人穿著黑色的袍子,目光呆滯無神,卻留著詭異的笑容,她一頭短發和雜草一樣淩亂,身上長滿了各式各樣的樹枝,發著灰綠色的枝芽,幾乎將她的皮膚侵蝕殆儘。

最令人恐懼的是她的腹部,她的腹部的圓鼓鼓的,看起來有什麽東西在裏麵蠕動著,青色的經脈在肚皮上爬行,好像有蟲子在裏麵蠕動,有種詭異的生命感。

可焰白卻記得她的臉。

就在剛才的夢境裏,他曾經看到過她。

那個叫安娜的博士,她留著利落的短發,戴著一副眼鏡,看上去盛氣淩人。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為什麽還活著!?又為什麽是以這樣的形態出現的!?

她為什麽會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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