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我真不該露出這樣落魄的一麵,真惡心,我現在看起來大概就像一隻被拋棄的流浪狗吧?”

“真丟人啊,我明明告訴過自己,我不會再次陷入那樣的境地,不會再次被任何人拋棄,我不會……”

他的聲音漸漸消失了。

西亞和焰白都沒有說話,或許他們也很清楚,現在無論說什麽,也改變不了任何東西。

那傷口被撕扯的太大了,鮮血淋漓,疼痛難耐。

隨意地觸碰不會帶來任何好的結果,也僅僅是讓傷口更為疼痛罷了。

“我們該休息了。”焰白看向了西亞,

“書房裏有一張床,足夠兩個人睡,我們三人輪流守夜吧,如果再不休息,接下來遭殃的可是我們。”

“沒問題。”西亞擔憂地看了一眼泊湮,

“如果再不睡,明天我們恐怕沒有力氣趕路了。我等會去檢查一下這附近還有沒有類似的生物,確認沒事之後再休息吧。”

“嗯,完美的決策。”

好在最終他們也沒在附近發現類似的寄生者,在確認房間裏也沒有類似的藤蔓狀的植物後,西亞和焰白才決定了輪換的班次,因為泊湮的身體過於虛弱,所以最後還是西亞和焰白輪流守夜。

上半夜過的很平靜,焰白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整個實驗室靜悄悄的,風在外麵呼啦啦地吹著,幾乎要穿透這層厚實的鋼板,透過那些密不可見的縫隙落在他的臉上。

在適應了寒冷後,這裏的環境也不再難熬。

焰白將耳畔垂落的金發撩到了耳後,他感知著四周的寂靜,感知著實驗室內的一切,靈魂感知的力量代替了雙眼,讓他對四周的感知遠高於五感。

沒有危險接近,但是這裏怎麽都讓他感到很不舒服。

他還記得安娜盛氣淩人的模樣,葉蓮娜暴躁痛苦的麵龐,泊湮那張稚嫩平靜的臉……那一切都像是一場遙遠的夢,卻始終讓他感受到真實。

如果能繼續看下去就好了。

如果繼續看下去,他或許就能得到更多的情報了。而泊湮……他或許也能更了解他一點了吧?

“久等了。”

身後的門被推開,西亞的身形出現在門前,他注意到坐在門口發呆的焰白,才用手指的彎曲處敲了敲對方的腦殼。

“該去睡覺了,焰白。你也需要休息。不能一直這樣強撐著身體。”

“謝謝,那麽接下來辛苦你了。”

焰白站起身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回到了房間。

這張床和他記憶中的差別不大,雖然積了灰塵,但是西亞大致的打掃了一下,又鋪上了隨身的毯子。點上火爐後,倒也算得上是一間能休息的房間了。

焰白脫下了外衣躺了下來,他看了看手中的那本書,想了一會,還是將它塞到了腦袋下麵,乾脆當枕頭了。

雖然焰白不需要休息,但是就這樣【休息】一下,他才不會被西亞懷疑。

焰白的體質不同於他人,但是這也不是他隨時暴露自己的原因。

隻是,他也看見了——那張熟悉的,被痛苦浸染了無數次的麵孔,卻在睡著之後顯得格外的平靜。鴉羽般的黑發落在他的耳畔,像是黑色的河流般流淌著,一直散落到他的手邊。睫毛清晰可數,隱約遮掩著眼下的疲倦。

他的靈魂累了。焰白想。

肉/體累了可以休息,但是靈魂累了卻無處可安息。

如果有機會的話,他還是很想抱抱他的。可是現在他們的關係或許沒有那麽親切,突兀的擁抱隻會讓泊湮感到不安吧?

焰白抬眸,他看到了泊湮垂放在耳畔的手,鬼使神差般地,他忽然伸出了自己的手,淺淺地覆蓋了上去。

睡吧,睡吧。

夢裏的世界或許光怪陸離,但是它們才是你的避風港,它們才是你真正安息的地方。

睡吧,睡吧……

……

古怪的歌謠於耳畔吟唱,好像那些聲音化為了尖銳的實體,一根根刺入靈魂的深處,帶著輕微的疼痛。

可也正是這陣疼痛感,才讓焰白感受到了【清醒】的真實。

他睜開了眼睛,可出現在他麵前的,卻是截然不同的畫麵。

天空倒立旋轉著,無數的藤蔓纏繞在一起,在那天空的深處勾勒出一片灰綠色的蒼穹。他們蠕動著,像是有了自我意識般,順著焰白的腳踝攀爬。

它們縱橫交錯,編製出一張巨大的網,而他這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張網正是為了他準備的。

他是被束縛在中心的【獵物】!!

焰白微微一驚,他下意識地想要掙紮脫身,可下一秒,他的下巴卻被人強硬地抬了起來。

那一抹冰冷的墨綠落入了他的眼中,疼地紮眼。

“你終於來了。”

那人的聲音帶著輕佻的笑意,卻裹挾著濃烈的情緒,散發著極為危險的氣息,

“我等了你很久,我親愛的焰白,或者說——你會喜歡我擁抱你的感覺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