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廢棄的實驗室內,空氣中彌漫著灰塵的氣息,因為沒有窗戶,即便是清晨來臨,四周黑色的沉悶感夜依舊揮之不去。

白燁沒有回去,他選擇直接睡在了房間的沙發上,順帶切換一波人格。

有阡刃在,他不擔心自己會出什麽事。反正在他對白染還有用的時候,白染也絕對不會放下他不管。

最重要的是,如果他再不睡,那邊可能就要天亮了。如果焰白出了什麽事,泊湮也會很危險。

金發青年緩緩睜開雙眼,因為許久沒有回到這具身體裏了,他的身體還有點跟不上思維。

那場和克蘇恩相見的夢境依舊殘留在這具身體的大腦裏,焰白緩慢地坐了起來,他扶著額頭,任由金發緩慢地傾瀉而下,遮掩住了那張蒼白迷茫的臉。

心臟還在跳動著。

他的手指在心臟的位置微微攥緊。

一時間,有種怪異的情緒從內心深處湧現而出,但也僅僅是一順。

很快,他再次回到了現實,而抬起頭的那一刻,那雙黑色的眸子順勢映入了他的眼中。

“……泊湮?”

他輕輕開口,卻發覺自己的聲音有些虛弱。

“我在。”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平日裏總是冷淡的聲音,此刻也多了些起伏,

“你……做噩夢了?”

“與其說是噩夢,不如說是一個很奇妙的夢吧?”

焰白看向了坐在身側的黑發青年,勉強地笑了笑。

精神鏈接的結果就是劇烈的頭疼,但是好在伴隨著醒來,那股不適感也開始漸漸消散了。

泊湮不知何時醒了過來,他安靜地看著自己,或許是因為太黑,焰白也沒看出他眼中的情緒。

“嗯,起來喝點水吧。”泊湮道,

“西亞剛剛來過了,外麵的雪下的太大,我們暫時走不了。所以讓你多睡了一會。”

即便隔著厚實的鋼板牆,焰白也能聽到那宛若刀鋒般鋒利的風聲,它們不斷地劃拉過實驗室的表殼,發出了銳利的聲響。

泊湮醒的比焰白要早很多。

他像做了一個漫長的夢,在那沉重的夢境裏,他和焰白早已相識,可那份感情卻並不隻是單純的相識,夾雜著窒息的痛苦,又混著扭曲的愛意。

可當他醒來,所有的一切都從他的腦海中流逝而去,一丁點痕跡都未曾留下。

惶恐,不安,雜糅的感情沉澱與他的心臟深處。

他還記得深夜之中,他看著近在咫尺的那張沉眠的臉,那淩亂的,散落在他耳畔的金色的發尾和微微起伏的胸口,卻沒來由的伸出了手,輕輕觸碰著金色的發尾。

好像他曾經也這樣做過。

……曾經?

“你們醒了嗎?”

房間的門被推開了,棕發的青年步入了門內,他的發梢還殘餘著白色的雪,看起來他應該剛剛去了外麵一趟。

“看來情況很糟糕。”西亞苦澀道,

“不過好處是,這麽大的雪,他們應該也不會趕到這裏。除非我們運氣很差,他們之中恰好有追蹤類的異能……不過如果有的話,我們也應該早就被抓住了吧?”

“沒錯。”焰白隨手將落在耳畔的長發挽起,問道,

“也就是說,我們現在暫時走不了,要待在這裏嗎?”

“我不清楚,但是我知道的是,如果我們再找不到食物的話,應該支撐不過一天了。”

西亞嘆了口氣,因為走的很急,他帶的食物不算多,所以他們也無法在這裏待太久,

“在你們睡著的時候,我稍微去實驗室裏麵看了看,結果發現了一扇暗門。看起來那裏應該是某個辦公室,而且……門口附近的灰塵很少,在前不久應該有人來過。”

“我等會想進去看看,如果能找到食物就好了,哪怕是壓縮餅乾也能活很久。”

“你要一個人進去?”焰白皺眉,

“這很危險吧?”

“如果裏麵有什麽危險,那麽我死在那裏,你們也有時間跑。”西亞搖了搖頭,

“是我選擇救了你們,那麽我也要對你們負責。”

“我們現在,所以一定要互相幫助,才能好好活下去。”

“我知道。”焰白輕輕道,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和你一起去。”

“為什麽?”西亞一愣。

"如果出了什麽事,你這樣的非異能者肯定死的很快啊。”焰白理所當然道,

“正因為如此,我才一定要和你一起去。如果沒有你,那麽我們在黑葉城也很難活下去。”

“泊湮,你留在外麵吧,如果外麵有什麽動靜,那麽也能第一時間告訴我們。”

“可以。”

泊湮閉著眼睛,倒是沒有做出反對。

隻是從剛才起,他就總感覺自己好像聽到了什麽聲音,好像是有什麽人在笑,刺耳的不行。

這座實驗室,從開始起就讓他極為不舒服。但是麵對生存問題,他也無法繼續餓著肚子趕路了。

“謝謝你願意信任我。”西亞笑了,眼中卻沉澱著複雜的情感,

“我相信你,那麽我們快點吧,如果風雪一停,我們就立刻離開。”

在做好選擇後,他們三人也迅速來到了西亞所說的那扇暗門附近——那是一扇極為殘破的門。那扇門上起了些許鏽跡,門鎖的部分早已經被破壞,隻需要輕輕一推,門就能輕而易舉地被推開。

“把提燈給我。”焰白伸出手,接過了西亞手中的提燈,卻在準備進去前,瞥見了泊湮微微皺起的眉頭。

他看起來似乎在頭疼……是因為克蘇恩嗎?

可眼下他也沒時間多想,焰白還是打算先調查完實驗室,再去詢問泊湮的事情。

等到焰白和西亞都進入了房間後,焰白頓時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腥味。這股不適感讓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鼻子,卻聽到西亞驚呼著:

“天哪……這,這是實驗室?為什麽地板上和天花板上畫著這麽多奇怪的東西??”

“奇怪的東西?”

焰白提起了手中的提燈,然而即便是他,在見到那一片詭異的畫像後,也是忍不住呼吸一滯。

從地麵,到牆壁,再到天花板,居然全都是用血畫出的詭異的紋路,有的地方似乎是很久之前就畫好的,顏色發黑,而另外一部分居然是新鮮的血,看樣子甚至還沒乾。

這紋路他當然記得,幾乎和他懷裏的那本書上畫的一模一樣。

“不久前還有人來到了這裏……”西亞屏住了呼吸,

“到底是誰?為什麽會這樣?為什麽會……”

他沒有再說下去了,但是看得出來,此刻他的心情早已沉重的不行。

“先繼續調查吧。”焰白不再關注這裏的花紋,但是他確實非常不舒服,就好像這間小小的實驗室是一座看不到儘頭的牢籠般,讓人連呼吸都變得極為困難。

實驗室裏的道具器材破損很嚴重,甚至連試管都找不到完整的。與其說這裏是實驗室,不如說這裏更像是一個大型的邪//教獻祭現場。

還好剛才沒讓泊湮進來,否則他都不能確保會發生什麽事情。

“桌子上有筆記本。”西亞拿起了一本本子,隨意地翻閱了一下,

“好像是記錄實驗體的變化和時間,貌似在進行某種精神類的治療?”

“落款是誰?”焰白也走了上去。

“是葉蓮娜,我印象裏是不記得這個名字的。”西亞將本子遞給了焰白,

“這張桌子上的其他地方我都檢查過了,沒有水也沒有食物,我們要不要去其他的地方看看?”

“這裏也沒有其他可以探索的地方了吧?”焰白目光流轉著,卻注意到了角落裏的一個冰櫃。

很奇怪,這裏非常暗,按理說他應該是看不到冰櫃的,但是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麽東西正在呼喚著他,那種危險卻夾雜著詭異興奮感的預感,也讓他心臟跳的飛快。

不由自主地,他下意識向著那個方向走去,不等西亞反應過來,他已經來到了那座冰櫃的麵前。

冰櫃比他還要矮一點,但是他也注意到,那股極為濃鬱的血腥味,似乎就是從這裏傳來的。

灰綠色混合著紅色的血從冰櫃的縫隙處流淌了出來,一角還在滴答滴答滴著血。

“焰白?你看到了什麽嗎?”

西亞的聲音從身後響起,焰白卻早早抬起了手,預備著異能,另一隻手緩緩地拉開了冰櫃。

下一秒,冰櫃內的一切讓他驚呆了。

那是無數具被切碎的屍體。

不,準確而言,他們就像是之前他所看到的安娜,隻是一具具行屍走肉。可他們都被切成了整齊的方塊狀,好像被碼成一塊塊的三文魚,有種扭曲的藝術感。

那是原本待在這裏的實驗人員。

他們為什麽會被塞進這裏,甚至被切成了塊!?

不等這樣的驚訝過去,焰白又注意到了,那些屍體之中,似乎有一根樹枝狀的東西正夾雜在其中。

然而就在他剛才開門的那一剎那,那根樹枝卻忽然像是有了自主意識般,開始順著他的手腕爬到了他的手上,逐漸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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