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鳶愣了一下，隨即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實際上，當時長老是不希望我走的……我說過，長老很寵我的，她一直都很希望我可以幸福

“不過血域的大家都不是很歡迎我就是了，我走也是因為大家都不怎麽歡迎我留下而已。但是小時候長老就告訴我要做個善良的人，所以我覺得，如果是帶個小女孩回去，她肯定不會坐視不管的。”

“你的長老是什麽樣的人啊？”焰白好奇地問道。

“她特別特別好！”一提到長老，宵鳶瞬間興奮了起來，

“我們族群的小孩子都特別喜歡她，而且她也很喜歡小孩子的！實力又很強大，性格又溫柔，我從小到大都沒看到過她發過幾次脾氣。”

“我的夢想就是成為長老那樣強大又溫柔的人，所以我也一直想做個好人吧。”

“……”

死雨沒有再說話。

他的手指微微攥緊，動作也有些微妙的僵硬。

言七還是一言不發，但是焰白也能感覺到她沒有剛剛開始那樣緊張了。

“我知道了。”焰白道，

“你做的並沒有錯，如果言七願意和你走的話，那你就帶走她吧。主要是她的意願嘛。”

“那言七小妹妹願意和我走嗎？”宵鳶興致勃勃看向了言七，

“我們族群裏有很多和你一樣大的孩子，你和他們一起玩也沒什麽的！我相信長老能處理好這一切的！”

而小女孩隻是低下頭，她看著火焰發呆，沒有答應。

“看起來她好像不是很想和你走。”焰白重新看向了宵鳶，而宵鳶也露出了挫敗的表情。

“難道我看起來像個壞人嗎……”

宵鳶碎碎念著，也不知道在一旁想些什麽。焰白有些失笑，卻也不知道怎麽安慰他。

可言七看起來確實比最開始沒那麽恐懼宵鳶了。

她悄悄地看著他，似乎不明白他為什麽那麽難過。

“你呢？你有什麽想法嗎？”

焰白看向了言七，而後者隻是沉默著，最後搖了搖頭。

“我不知道。”

她抱著自己的小腿，聲音很小，

“媽媽說，要跟著信任的人才行，絕對不能回失樂園……其他的，我都不知道。”

“那你記得，是誰殺死了你的媽媽嗎？”

泊湮冷不丁地開口了，而宵鳶則一個勁地用眼神示意他別問這麽敏感的問題，可惜泊湮壓根不搭理他。

“我不記得了，就記得，起了很濃的霧氣，然後什麽都看不清了。”言七輕輕道，

“那裏有很漂亮的金色的樹，有很多人，我被媽媽推了出去，然後，然後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霧氣？”焰白捕捉到了關鍵詞，

“霧氣是黑色的嗎？”

“對。”

“月食之地。”泊湮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那看來，這對母女應該是被賣到了月食之地，或者是在月食之地工作。

既然是從那邊出來的，那麽恰好進了商隊的車也就能解釋了。

“其他的細節還記得嗎？”泊湮繼續問道。

“不記得。”

“有什麽特別的人嗎？”

“不記得。”

“那麽，有什麽特別的怪物嗎？”

“我，我……”

言七被泊湮一係列的逼問弄的有點害怕，而宵鳶終於還是看不下去，打斷了他。

“好了好了，人家也是個十歲不到的小姑娘，你也別為難他。”

宵鳶頓了頓，大概是覺得自己的話語沒什麽說服力，才繼續道，

“你想啊，你要是逼問她，她要是說謊怎麽辦呢？所以還是不要太凶了，人隻會和自己信任的人袒露心聲啊。”

在聽到宵鳶的話後，泊湮忽然沉默了一瞬，卻也沒有繼續問了。

而焰白則看到宵鳶試圖拉著小女孩說點什麽，而這一次小女孩也沒有拒絕，接過了他手上的草莓糖果，低下頭在聽他說些什麽。

至於死雨，他忽然起身，拿著刀就走了。

“等一下。”

在死雨準備走的時候，焰白忽然叫住了他。

他注意到了死雨的異樣。

或許是因為契約的緣故，即便死雨從來不開口，所以，雖然隻有一瞬間，但是他依舊感受到某種淺薄的苦痛在這一刻泛濫了起來。

他是想到了什麽嗎？

“什麽事？”

聽到叫住他的聲音後，死雨停下了腳步，他耐心地看著焰白，似乎在等待著他的提問。

可是這聲回答卻顯得蒼白無力，似乎隻是因為那個篤定的契約，他才會看向他。

“……沒事。總之，你照顧好自己。”

大概是注意到死雨並不算很好的臉色，焰白沒再說什麽，他嘆了口氣，又看向了宵鳶，道：

“宵鳶，你也過來一下。”

“嗯？”

聽到焰白在叫自己的名字，宵鳶才抬起頭來，看起來他的心情真的很好，雖然說他看起來總是心情很好的樣子。

也不知道他剛剛和言七說了什麽，這一次言七願意跟著他走過來了，雖然還是保持著一段距離，但是也算是可喜的進步。

“你等會和泊湮換一下，去車頭吧。”焰白指了指，

“死雨他看起來心情好像不太好，不過我目前沒辦法離開這裏，言七留下就行，我負責看著。”

“好！”宵鳶點點頭，同時也很不解，

“不過我也不是很理解，他不是夜梟的頭目嗎？都是BOSS級別的人物了，那應該是萬眾矚目的存在吧？怎麽看起來還鬱鬱寡歡的樣子？”

頓了頓，又繼續道：

“不過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吧，我覺得焰白你就很好了，每次和你聊天我都感覺很放鬆……如果你是讓我安慰一下他的話，我，我也會儘力的……”

看得出來他還是有點怕死雨的，但是麵對焰白的請求，他還是接下了。

“你也不用太勉強，我讓你和他待在一起，也是有點我自己的私人原因的。”

焰白依舊是笑了笑，同時也繼續道：

“不過你說的也很對，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死雨之所以會跟著我們，也有他自己的理由。不過我可以肯定的是，他肯定不會傷害我們，也絕對不會對我們的任何人出手。”

“好好好！既然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

宵鳶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他又看了言七一眼，最終還是轉身離開了。

等到宵鳶離開之後，焰白又讓自己前車的人專門騰出了一塊位置，鋪滿了柔軟的稻草，並且也將自己的那件保溫服給了她。

“這裏麵是食物和水，你餓了就吃，累了就休息。”

焰白遞給了她一個袋子，示意她過去，

“不用擔心，我們一直在後麵坐著，不會有什麽問題的。大家都是好人，也不會欺負你的。”

“好。”

言七猶豫了一下，還是伸手接過了袋子，低聲道，

“謝謝哥哥。”

“沒事，你先去休息吧。”

將言七安排好之後，焰白才重新坐回了車上。他的表情沒了最開始的輕鬆，反倒是變得若有所思了起來。

泊湮就坐在他的對麵，在確定言七已經上了前麵的車後，他才用輕刀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開了口：

“所以，你也發現了異樣。”

他用的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言七的身上確實沒有什麽問題，我是說……起碼以我現在的能力，確實感受不到什麽。”

焰白支撐著下巴，他看向了前麵的一輛車，小女孩正蜷縮在他的外衣裏，睡的很沉，

“我擔心的並不是這個，而是，有什麽人利用言七，想要達到什麽目的。”

“就算她本身沒什麽問題，我也懷疑她會帶來問題。”

“但是你還是把她留下了。”

泊湮移開了目光，平靜道。

“怎麽？你生氣了嗎？”焰白笑了下，道，

“實際上，我也很認同小圓的一些想法。確實，有時候人無法決定自己的做法，但是可以決定自己的內心。”

“起碼，在很久之後，不要為了自己的選擇後悔就行了。”

“你用善意對待這個世界，可世界並不一定會以善意對待你。”泊湮道，

“宵鳶不也是這樣的麽？”

“所以你覺得他愚蠢？”

“我不關心他是怎麽想的。”泊湮抬眸，

“我隻關心你是怎麽想的。”

“……”

焰白愣住了。

原本想要解釋的話被卡在了喉嚨裏，沉默於兩人間流淌了片刻，焰白最終還是無奈地嘆息。

“我的想法從來都沒有變過。”焰白看著他，

“你一直都知道，不是嗎？”

“……”

【是啊。】

【正因為我一直都知道，我才會如此的痛苦啊，焰白。】

……

夜色一點點褪去，一抹淡淡的魚肚白從天空的儘頭泛起，而在茫茫大雪的遠方，一座城邦的身形漸漸地出現在了他們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那就是他們即將到達的目的地[愛之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