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奇怪的是,她的內心深處卻並沒有痛苦或者責備的感覺,甚至……有些開心?
簡直是荒謬至極。
然而宵鳶卻誤解了她此刻的沉默,他尷尬地站在原地了一會,最終還是有點不好意思地伸出手,揉了揉了對方的頭發,溫和道:
“別擔心,說不定以後我們還能見麵呢!血族和黑葉城之間也沒什麽距離……要不你告訴我你住在哪裏?之後有機會我再出來找你!”
“……你是傻瓜嗎?”
女孩忽然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她真的就笑了出來。
那種衝動隻持續了一秒,等到她看到宵鳶的臉上露出一瞬間的驚訝,她才猛地收住了這樣的衝動。
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宵鳶的眼睛猛地一下亮了,他直接衝了過來,伸出手拽了拽女孩的臉。
“這樣不就很好嘛。”宵鳶的手指戳了戳對方軟乎乎的臉,笑了,
“女孩子就要多笑笑,笑起來多好看啊。整天愁眉苦臉的可沒有人喜歡。”
“那我就先走啦,希望之後我們還能見麵。”
說完,少年便輕輕一笑,轉身離開了。
直到少年的身形徹底消失在她的視野裏,女孩眼中的色彩才一點點的消失。
她安靜地看著雪的儘頭,那裏是天空墜落的地方,卻始終無法真正的映入她的眼中。
接下來,她也該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
黑葉城的生活枯燥且乏味,但是腦海深處的另外一個[她]曾經在這裏生活過一段時間,因此對這裏也分外熟悉。
離開宵鳶之後,她忽然感覺自己渾身上下各種意義上的放鬆。
或許是不用再糾結要不要殺了那家夥,又或者是終於可以放鬆下來,專心自己的事情了。
她很清楚該怎麽樣使用血族之術進入血族,也很清楚接下來該怎麽做。但是……
女孩伸出手,她看向了自己的掌心,眸子卻微微眯起。
雖然身為選中者,但是[鑰匙]和她融合的不算很融洽。她的鑰匙融合點在【右膝】,最開始融合的時候甚至直接把她的腿炸斷了,如果不是宵鳶救下了她,恐怕她想要恢複也要花費很長時間。
曾經的她是血族的天才,但也隻是血族而已。可她現在並不是血族的身軀,想要恢複身體都極為艱難。
[鑰匙]很排斥她,但是也不得不接受她。
她蹲下身,檢查了下自己的膝蓋,從膝蓋骨的位置向著整條腿衍生,那詭異的花紋隻是瞄一眼都讓人內心感到莫名的恐懼,甚至有時候疼的連路都走不動……
可對另一種欲望的追求讓她完全足以忍受那份痛苦。
她拍了拍自己破舊的裙子,目光低垂著,很快向著另外一個地方走去。
那是一條暗巷。
而就在剛才,她察覺到了有人在跟蹤著自己。但是對方跟蹤的技巧極為高超,絕對不是一般人。
也就是說,如果對方想要殺死自己,恐怕輕而易舉。
這時候就需要做一些命懸一線的賭博行為了。
她從來都是亡命之徒。一路上她也是這樣過來的,與其這樣被跟蹤,不如嘗試著反將一軍,解決後患。
她的身形變得輕快了起來,伴隨著陰影愈加沉重,她攥緊了手中的血刃,於某個瞬間猛然向後襲擊。
“刷——”
從她的掌心流淌而出的血瞬間化為了無數的刀刃,霎那間在她的身後布下一場血雨。
也幾乎在霎那間,冰冷的刀刃猛地抵上了她的喉嚨,那鋪天蓋地的殺意於片刻碾壓了她,幾乎讓她無法喘息。
“冷靜點,好麽?我從一開始就沒有惡意,隻是想和你好好談談而已。”
那聲音相當溫和,倘若隻是聽他的語氣,甚至會覺得他是一位溫潤儒雅的人。
如果忽略掉他手中的那把刀的話。
“你是誰?”
見對方沒有立刻殺死自己,女孩頓時冷靜了下來。
如果他沒有瞬間殺死自己,就說明自己對他還有利用價值。
這人到底是誰,為什麽她會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別擔心,你忘記了嗎?我們見過麵的,隻是……因為我們初次見麵鬨的不太愉快,我的弟弟又任性地做了一些過分的事情,才導致你對我的印象很差。”
陰影之中的人影逐漸變得清晰,那熟悉的銀色長發,寶石般的血色瞳孔,以及無比危險的笑容……
失樂園的城主,白染。
是他……
“你是為了我身上的鑰匙而來?”女孩嗤笑一聲,
“既然如此,你應該把我立刻砍成屍段,拿走鑰匙後再把剩下的屍體喂狗。”
“不要太粗暴,這也不是我的行事風格。”白染似乎被她的話逗笑了,
“你應該也知道,我沒有立刻殺了你,是因為你本身擁有著比鑰匙更為重要的存在,我呢,向來是個相當溫和主義的理想家,隻要我們之間的目的不衝突,我也不介意幫助別人實現他們的想法。”
“……你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讓你達成你的目的,但代價是,我希望你能夠幫我一個小小的忙。”
白染移開了手上的刀,他將雙手背在了身後,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你能幫我殺死一個人嗎?”
·
畫麵逐漸陷入了陰沉之中。
天空被壓得極低,像是馬上要哭出來一樣。
這裏依舊下著永不停歇的雪,可是當腳步聲逐漸逼近時,焰白卻嗅到了一股濃鬱的血的氣息。
他低下頭,卻發覺原本潔白無瑕的雪……卻不知在什麽時候染上了一層血色。
方才的記憶到了白染的時候就消失不見了,焰白原本以為他起碼能夠知曉兩人之間交流了什麽,但是如今看來……這一段記憶應該是被刪掉了。
要麽是白染和莎樂美之間的交易有著不能窺探的秘密,要麽就是莎樂美徹底忘記了這段記憶,導致他無法窺探。
可是,他現在又是在哪裏?
“這裏是血族。”
冷不丁的,耳畔傳來了泊湮的聲音。
“血族?”
焰白忽然想起了顏久曾經說的話。
每次當宵鳶提到血族的時候,顏久的態度都很奇怪。而眼下,再聯係曾經白染和莎樂美之間的交易,恐怕此刻的血族已經……
“別進去。”
就在焰白打算進一步接近的時候,泊湮卻抓住了他的手腕,目光漸沉,
“書中的世界往往會複刻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很顯然,此刻的血族早已遭到某些人的毒手……但是他們下手的方式,稍微有些特別。”
“他們使用的是某種精神類的幻術異能。如果我們進入了血族的領地,那麽你也會被影響。”
焰白立刻懂了泊湮的意思,同時,他的內心也產生了一陣意外。
所以,血族是遭遇了某個幻術師的毒手?
可是他記憶中白染並不是幻術師,難道說莎樂美新覺醒的異能力也是幻術麽?
畢竟他和莎樂美還沒怎麽互相正式了解過,他無法斷定自己的想法。可白染明確和莎樂美進行過交易,似乎是想要殺死【某個人】……
那個人,會是玲娜麽?
血從無垠的黑暗中流淌而出,而空間的另一端,即便不用雙目去看,也能察覺到其中的慘狀。
四周是死一般的寂靜,幾乎能將一個人徹底的殺死。可在那片寂靜之中,焰白卻聽到了某個微弱的呼救聲。
黑發的男人緩步走過,他的眸子向著更遠的方向眺望著,而焰白也下意識地順著他的目光去看,卻見到了一位跌跌撞撞的青年。
他的臉上布滿了恐懼和絕望,身上幾乎被血浸染。可奇怪的是,他的身上沒有任何傷口,看起來隻是受到了極大的刺激而已。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們!”
青年嘶啞的聲音吼著,踉蹌著,甚至猛地摔倒在地,也要以爬的姿勢前行著。
他嚎啕大哭著,撕扯著頭發,絲毫不顧形象地破口大罵著,絕望極了。
“是你!”他的語氣中含著怨恨和厭惡,
“宵鳶……都是你,全都是你的錯……是你把災厄帶到了血族!如果不是你,大家……大家根本不會死……”
“你會付出代價的!你絕對會付出代價的!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們所有人!!”
他匍匐在地上哭著,身體仿佛在一點點縮小,他蜷縮著,顫抖著,幾乎要將全部的情緒揮灑而出。
而在此刻,焰白卻聽到耳畔的呼吸聲驟然加重了。
他下意識地看向了身側,卻發現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泊湮不知道去了哪裏,而站在他身邊的,居然是宵鳶。
準確來說,是他所在世界的宵鳶。
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微微張著嘴,像是想要解釋什麽,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最終,他隻能蒼白著麵孔,呆滯地看向了焰白。
“焰白,我在看什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
“為什麽血族會變成這樣?為什麽顏久他會哭?”
“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