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鳶一下子揪緊了焰白的衣袖,語氣顫抖了起來。
“你想留下嗎?”
“我不想!!”
“那你就沒必要問我了。”
焰白輕輕地嘆了口氣,他拍了拍宵鳶的肩膀,道,
“小心點,裏麵的世界很危險。”
“你要是在這裏出了什麽事,或許我就幫不上你了。”
“我會努力不給你拖後腿的!!”宵鳶用力點著頭。
“那好,不要遠離我。”
他也說不出更多的話了。
戰鬥方麵,宵鳶從來都不需要自己操心。可他們進入的這片領地,卻是他們從未經歷過的……
迷霧籠罩的小鎮彌漫著詭異的危險氣息,好像多走一步,都會被這片迷霧吞噬。
焰白向著迷霧的深處不斷地走近,走著走著,他卻感受到了宵鳶身體的一陣僵硬。
“怎麽了?”
焰白立刻看向了身後,卻看見了宵鳶慘白的臉。
“手。”
宵鳶結結巴巴地說著,
“我好像,踩到了一隻手……”
“那隻手上有個很漂亮的手鐲,我記得是安雅姐姐的手鐲……”
他沒有再說下去了。
“你退縮了嗎?”
焰白正視著他,
“如果你害怕了,你可以在外麵站著等我。”
他的語氣很平靜,也沒有任何指責的意思,又或者說,他很理解此刻的宵鳶。
哪怕他恐懼了,或者害怕了,他也不會說出任何刻薄的話的。
“不。”
宵鳶用力搖了搖頭,道,
“對不起……我已經冷靜下來了,我隻是剛剛,一下子有點……”
“沒事,我理解你。”
焰白搖了搖頭,道,
“我不能說,如果是我,我會做的比你更好。你能夠保持冷靜,已經是很不錯的事情了。”
“……”
宵鳶卻忽然不說話了。
他的眸子微微睜大,目光如箭般瞄向了焰白的身後,甚至手指也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焰,焰白……”
他顫抖著手指,指向了焰白的身後,
“你,你身後!!”
身後??
可是他沒有感受到任何殺意啊?他身後有什麽??
焰白猛地向後望去,很快,一雙灰敗的雙眼很快映入了他的眼中。
一個身材瘦弱的女人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那女人身上穿著一件漂亮的紅色紗裙,裙擺在迷霧中隨風拂動著,讓人的內心浮現出了一股詭異的恐懼感。她的麵孔蒼白,雙眼無神,比起人,更像是一具被操縱的屍體。
但最重要的是,她的手腕上,居然戴著一個手鐲!?
“安雅姐!?”就連宵鳶的語氣也變得不可思議了起來,
“怎麽可能!安雅姐她,她剛剛不是……”
“宵鳶,你還記得回來啊。”
名為安雅的女人注意到了宵鳶的存在,她環抱著手臂,一臉的不滿,
“你不知道長老罵了你多久了,不知道大家會擔心嗎?你怎麽這麽大了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亂跑?”
“……”
宵鳶拽著焰白的手猛地收緊了。
不僅僅是外貌,甚至連說話的語氣都一模一樣。
可是他剛才明明踩中了安雅姐的手,如果他剛才不是幻覺,那麽他現在看到的到底是什麽?
宵鳶下意識地向著身後看去,然而他方才踩過的地方早已被迷霧掩蓋,根本看不出任何繆端。
“你好,我是宵鳶的朋友。”
而焰白則在此刻開口了,
“是宵鳶邀請我來到血域的,我想請問——這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起這麽大的霧氣?”
焰白的目光一直集中在安雅的臉上,然而安雅看起來鎮定自若,完全沒有一絲心虛的意味。
“哦,外族人。”
安雅的臉上頓時出現了毫不掩飾的厭惡,
“你也是出息了,算了,能安全回來就好,我會和長老說一聲的。等會回去的時候就等著挨罵吧你。”
說完,安雅就示意兩人跟上前去。也不知從何時開始,他們眼前的霧氣逐漸變得清明了起來,也隱約能夠看見接下來的路了。
地麵依舊濕潤,但是好像隻是被雨浸濕了而已,原本濃鬱的血腥味變成了雨水的濕氣,甚至帶了點枝葉的清香。
那條蜿蜒綿長的小路,正是宵鳶記憶中的那條。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宵鳶目瞪口呆,
“我是在做夢嗎?不,我好像從一開始就在做夢……這,這到底……”
“走吧。”焰白對他點了下頭,示意他也跟上,
“起碼這是我們唯一能走下去的路了。”
“說的也是。”
宵鳶堅定了自己的內心,很快跟上了焰白。
不過就算是焰白,他也為眼前的此刻感到迷茫。
他很確信自己來到的是莎樂美的記憶之中,可是莎樂美的記憶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場景?
懷著疑惑的心情,焰白的腳步也愈加沉重。他注意到身後的宵鳶也充滿了困惑,但是總比最開始的絕望要好了很多。
當然,焰白不覺得這是正常現象。
他還記得泊湮對他說過的話。這片領域充滿了某種精神類的攻擊,也就是說,他們所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實的。
最開始他們嗅到的血跡早已變得無影無蹤,除了霧氣更重,這片小鎮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
但也正是因為這樣,才是最大的異樣。
矮小的房屋逐漸出現在了焰白的眼前,他也感受到宵鳶的情緒逐漸變得緊張了起來,很顯然,這裏應該就是他熟悉的地方了。
“諾,長老就在裏麵,你自己去找她吧。”
安雅在門口停了下來,她隨手指了指,臉上充斥著不屑,
“長老氣得晚飯都沒吃下去,你自己反省一下。”
“好,好的。”
宵鳶已經徹底被眼前的景象搞蒙了,他原本以為自己會見到一片血腥且難以接受的畫麵,可他真正來到這裏的時候,卻發現這裏並沒有什麽奇怪的地方。
天空漸漸明朗了起來,遠處也逐漸出現了魚肚白。雨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停了下來,那淺色的光落在兩人的身上,像是為他們披上了一件淺色的外衣。
伴隨著木門發出的吱呀作響,女人的身形也逐漸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
那是一位相當美麗的女性,她的麵容溫柔卻不失威嚴,玫紅色的長發及腰,卻被微風緩緩拂起,像是卷起了一簇漂亮的玫瑰花。
焰白記得她的臉。
這張臉……她曾經在小莓家的酒廠見到過。
是被囚禁於地下室的玲娜。
可此刻,她卻像是脫下了柔弱的偽裝,徹底恢複了原本的樣貌,變得和藹且親切,又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心感。
她的目光看向了宵鳶,眉眼中雖然帶著憂慮,卻更多的是欣慰。
“你回來了,宵鳶。”
她微笑著對宵鳶點頭,語氣中充斥著一絲無奈,
“別太在意安雅說的話,她的語氣一直比較衝……嗯?”
不等玲娜的話說完,宵鳶終於還是忍不住,直接衝上前,一頭紮入了玲娜的懷裏。
他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悶悶地抱著對方,眼淚卻無聲地流了下來。
“哎呀,這是怎麽啦?”
玲娜摸了摸對方毛茸茸的腦袋,又訝然地看向了焰白,而後者隻是聳聳肩,一副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的表情。
“不知道。”焰白老實道,
“可能是想家了吧?”
“噗,你怎麽回事?我還以為你回來會鬨脾氣呢?是在外麵受了什麽委屈嗎?”
“沒事。”
宵鳶閉上了眼睛,輕聲道,
“我隻是感覺,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我以為,我這輩子都沒辦法回家了。”
“對不起,實在是太任性了,也讓你們感到很苦惱吧?”
玲娜的臉色變了。
她抬起頭,看向焰白的目光裏帶著幾分沉重,斟酌了很久,她才小心翼翼地開口了:
“這孩子是怎麽回事?難不成他是在外麵失戀了?被人甩了?”
焰白:“……”
焰白:“差不多都是吧?”
“沒有!”宵鳶哭笑不得,
“我就不能正常的想家嗎!!為什麽第一反應是我被甩了啊!!”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玲娜笑了笑,道,
“來者是客,既然是小圓的朋友,那就一起進來吧。”
“剛好我也很想問問他這些年在外麵到底乾了些什麽呢,你說是吧,焰白先生?”
“當然沒問題。”
焰白垂下眸子,輕聲道,
“一切會如您所願。”
看來這個世界已經病態的相當不正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