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門不知何時被推開了,那些血霧早已彌漫到了外界。

天上依舊下著無窮無儘的暴雪,冰冷的氣息和血腥味凝結在一起,幾乎要將整片天空都染成紅色。

無論如何,這也是一場相當壯觀的景色。

風將白燁的發尾拂起,那些宛若寶石般的血色結晶落在他的發間,像是散落的星星。

“走吧。”

他空靈的聲音於風中響起,眸子裏閃爍著興奮的意味,

“接下來才是重頭戲啊。”

·

泊湮覺得,自己這一覺似乎睡了太久了。

他原本是不想睡的,可是焰白無論如何也要逼著他上床,他才無奈之下陷入了沉眠。

一直以來,他總是很難入睡。他天生對四周的環境敏感,隻要稍有動靜,他就容易醒來。

可這一次,他卻睡的格外的安心。

或許是因為焰白陪在他的身邊,或許是因為……四周實在是太溫暖了,溫暖到讓他無法去忽視那種舒適感。

荒蕪的城邦,古老的紋路,以及……一棵巨大的,纏繞著詭異根係的樹。

陽光溫暖地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在為他加冕。他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活力蔓延在全身,卻又浮起一種極為詭異的興奮感。

這種感覺就像是做夢,讓人分不清現實和夢境。

“嗚嗚……”

有什麽東西正在蹭他的手。

那東西的到來並沒有讓他感到驚訝,好像他早已習慣。

泊湮看向了自己的手邊,表情一愣。

那是一隻狗……或者說,一隻沒有頭的獵犬。

鮮紅的肉質和血管暴露在陽光之下,,看上去格外的駭人。

可他卻並不恐懼,甚至有種詭異的熟悉感。

他曾經來過。

分明是陰沉的樹林,空氣中彌漫著血肉和腐爛的氣息,可他卻感到十分的安心,溫暖,甚至是快樂。

四周的人們正嗚咽著,那條綠色的小溪潺潺而流,仿佛擁有著生命。

那些深陷於此地的靈魂開始吟唱:

[祂回來了。]

[這是虛幻之地,這是痛苦之城,這是獨屬於您的樂園]

[可是……這一切依舊在幻境之中,當祂睜開眼睛的那一刻,您就能看到世界的終極]

“嗬。”

泊湮莫名地冷笑了一聲,緊皺著的眉頭卻舒展開了。

“真是任性啊……不過,如果是他的話,確實會做出這種事情來呢。”

“如果這裏便是夢境,那麽醒來就好了。”

“雖然是他創造出來的幻境,多待一會倒也無妨。”

四周吟唱的聲音驟然下降,變成了刺耳的,破碎的尖叫。

白骨自淤泥深處而生,天空發出了清脆的破裂聲,他四周的一切都在慢慢的分崩離析,最終化為了一片又一片的碎片,掉落在了地上。

泊湮醒過來了。

四周濃鬱的血腥味濃鬱地幾乎讓他無法呼吸,但他也隻是恍惚了一瞬,很快反應了過來。

他依舊在那座小小的屋子裏,但是這裏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暴雪吹拂地更加緊密了,幾乎要把天空徹底撕裂。而彌漫於空氣之中的,是血色的,漫無邊際的霧氣。

他第一時間摸了摸身邊,還好,書還在他的身上,焰白並沒有帶走它。

宵鳶和顏久也都倒在地上,看起來他們也陷入了幻境之中。就如同他剛才所夢到的那些……

泊湮下意識地扶住了自己的額頭。

現在回想起來,幻境中的情緒竟是變得如此的虛無縹緲……他感受到有一雙碧綠色的瞳孔正在注視著他,而那雙眼睛,正是來自於他自己。

那裏藏匿著真實的他。

泊湮先去嘗試著搖醒宵鳶和顏久,結果當然是徒勞的。

不過,既然他們選擇待在血霧之中,也就是他們樂意活在幻境裏。

想要離開痛苦的現實,陷入幻境,倒也確實是一種逃離的方式。

隻是……

“泊湮。”

有人輕微地叫住了他的名字,泊湮看向了門口,表情微微一愣。

死雨??

奇怪,他是因為身份特殊所以才醒過來的。正常人自然不可能抵禦這片血霧,他為什麽會醒來?

“泊湮。太好了,你還醒著。“

死雨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目光卻痛苦極了,

“剛才,我看到白燁走了,焰白他出事了。”

“地下室的情況很糟糕,我們得去看看……”

“抱歉,我沒有保護好他。”

再一次的。

他的痛苦將他的意識從幻想鄉之中拖拽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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