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道：“你捂胸口乾什麼？之前你不是說自己是九頭之軀，即便痛死我你也不會有太大反應。現在我心痛，你也會一樣痛嗎？”</P>

【我故意那麼說你也信？】</P>

相柳道：“你心有幾分痛，我心便有幾分痛。”</P>

“難道是——”小六眼中神采暗淡，“是因為救我丟了一命所以你痛感才會那麼深？我以後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八命相柳’了？”</P>

【一開始就是，無論幾條命都是一樣痛。】</P>

相柳道：“很難聽。”</P>

“如果不是我恰好能聽到你心中所想，你做的很多事我都會不知道對不對？”</P>

相柳道：“或許吧。”</P>

【知不知道又能怎麼樣。】</P>

小六苦笑：“那萬一我一輩子也不知道呢？”</P>

相柳疑惑：“那又怎麼樣？”</P>

【不知道……又能怎麼樣呢？】</P>

小六搖搖頭：“心裡總有些莫名的慶幸。”</P>

〖雖然在一個人麵前毫無隱瞞是一件讓人有點恐懼的事。〗</P>

相柳一滯。</P>

【我……讓你恐懼？】</P>

“不是你讓我恐懼，是這件事本身讓人不安。”小六解釋了兩句，然後歎氣。</P>

〖怎麼越解釋越聽著更不對勁？〗</P>

“那就不要解釋了。”相柳道，“我出去一趟。”</P>

小六道：“是軍中有事？”</P>

“沒有。”相柳本不欲多說，但是……</P>

【再不吃飯你會餓。】</P>

“你這……”小六有點不好意思了。</P>

〖這坦白之後沒有辦法愉快地裝傻了啊……容易尷尬住。〗</P>

相柳板著臉：“你莫多想。”</P>

【聽你說街上的糕點鋪子還不錯，身上銀錢剛好能買上幾包……遭！又忘記玟小六聽得到！】</P>

他的眼睛盯住小六。</P>

小六忙捂住眼睛——〖哎呀！〗——她分出一隻手摁住心窩，道：“我什麼都沒聽見！”</P>

相柳：“……”</P>

【該死的心聲又出賣我。】</P>

“走了！”他說。</P>

腳步急匆匆。小六從指縫裡看到他下樓，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時不怕死地喊了一聲：“你的耳朵紅透啦！”</P>

【滾——】</P>

相柳的腳步更快了。</P>

小六大笑出聲。</P>

笑累了，又陷入沉寂裡。</P>

她的手放在心口，那裡有一個人，與她互通心聲。</P>

這是一件可怕又奇妙的事情。</P>

可怕在她在相柳麵前絕無秘密可言，奇妙在泱泱大荒裡，偏偏是他們二人。</P>

若論關係，她與老木、串子麻子生活在回春堂二十多年；若論親情，她與瑲玹哥哥是至親之人；論友情，她救十七在前，認識相柳在後。</P>

那麼，便隻剩下……愛？</P>

小六想起在龍骨獄時璟問自己的話——你的心裡，已經有相柳了嗎？</P>

自己當時當時的回答——現在沒有，以後不知道。</P>

她如今也問自己，相柳，在哪裡？</P>

那個初見麵鞭笞她的相柳，那個動不動就威脅她的相柳，那個喜怒無常傷害她的相柳，那個屢次利用她的相柳。</P>

臉上有癢癢的觸覺流淌，小六一抹，手上儘是水漬。</P>

初見時對她狠心，是因為隻是初見，他憑什麼對一個陌生人好呢？那不是莫名其妙嗎？</P>

後來對她好，彼此關心，是相柳了解了她，是他們交情漸深，是……順其自然，是合乎情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