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 相柳,你要碎了(1 / 2)







小夭驚慌無措。</P>

從來沒有見過相柳落淚。</P>

她潛意識裡認為,眼淚是脆弱的象征,而強大如相柳,沒有脆弱之處。</P>

而現在,分明有一滴晶瑩剔透的水珠,從他眼眸中溢出,順著臉龐滑落。</P>

那滴淚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仿佛割裂在小夭的心上。</P>

相柳卻平靜地、溫柔地說:“醒了就好。”</P>

小夭用力抱住了他,眼淚簌簌而落:“相柳!我怎麼敢不醒,你在等我,我怎麼敢不醒呢?再不醒來,你都要碎了。”</P>

【小夭……小夭……】</P>

“我在,我在。”小夭被勒得骨頭都疼,卻不掙紮,反而更用力地箍住相柳的腰,“我讓你等得太久了,我回來了,我不走了……相柳,我再也不敢了。你又為我丟了一條命!相柳,對不起,對不起……”</P>

“不哭。”相柳鬆開懷抱,輕柔地抹掉小夭臉上的淚,“小夭,不要有任何愧疚。你也是我的命。”</P>

小夭嘴一扁,淚水流得更快了:“你個傻子,相柳,你這個天底下最傻的傻子!”</P>

“小六說過的,要把自己的命給我,我仍然是‘九命相柳’,所以小夭,我拿一條命換另一條,哪有什麼愧疚不愧疚。”</P>

小夭哽咽道:“可我現在又欠了你一條命!命就是命,沒有多少之分,你每一條命都是獨一無二的,都不該失去!”</P>

相柳撫著她的鬢發道:“你忘了嗎?你給了我一條命,又給我一顆心,所以我這筆生意不虧對不對?”</P>

小夭搖頭。</P>

〖不是這樣的,你說這些是怕我像你一樣困於恩情,想讓我認為自己沒有虧欠你。可是相柳,不是這樣的,我的難過是基於愛。〗</P>

小夭終於壓下心頭梗住的酸澀,望著相柳說:</P>

“我隻是,心疼我的妖怪啊。”</P>

相柳怔怔地看著她。</P>

“小夭,你……心疼我?”</P>

“是,我心疼你。我又不是第一次說這話了,”小夭含淚道,“你是不是不信我?”</P>

“沒有,不是,我……”</P>

“相柳!你看著我,”小夭抱著他的肩,看著他的眼睛,“我怎麼就不能心疼你,你怎麼就認為你不會被心疼?強大、堅韌,就應該一直獨自承受一切嗎?就不能軟弱一會兒嗎?我的妖怪啊,不要怕,脆弱才不是一件恥辱的事,它隻是一種天性。”</P>

小夭說:“最起碼在我這裡,你想強大、想脆弱,都隨你。”</P>

〖即便你碎了,我也會一點一點將你粘起來!〗</P>

又一滴淚從眼眸中滑落。相柳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顫抖著,一下一下摸著小夭的臉頰:“對不起,小夭,我來晚了。在梅林,你痛不痛?你沒有等到我,有沒有失望?是不是很生氣……”</P>

小夭搖頭:“我那時隻想著很抱歉,約好了相見,但我可能讓你在人間等不到我了。但是……”她抬起眼眸,吧唧親在相柳的嘴角,“你將我帶回了人間。”</P>

“對不起,對不起,”相柳悲傷地說,“是我沒有保護好你,讓你那麼痛……”</P>

“你才痛啊傻妖怪!我們種了蠱,我痛難道你不會疼嗎?你那麼疼,還要過來找我,還要給我療傷,還要舍棄一命救我……相柳,你是不是有毛病啊!你眼裡心裡從來沒有自己的存在是不是?!”小夭質問著,已經是淚流滿麵,“你背負辰榮義軍,又要背負我,幾個你才夠用啊!不要再這樣了,不能這樣……九命相柳的九條命,難道都不是為自己而活的嗎?”</P>

“不哭,不哭,乖,小夭彆哭。”相柳不讓小夭哭,自己眼眶裡卻有水光盈盈,“遇見你,我的心已經是為自己而活了,這是命運垂愛,我覺得自己很圓滿。”</P>

小夭張了張嘴。</P>

〖這一瞬間,真的很想放棄一切。〗</P>

【放棄你這種想法,小夭。】</P>

相柳道:“你有自己的責任,你是重信守諾的人,不要做違背自己良心的事。”</P>

小夭低頭,難過地說:“我明白有立場。身份禁錮了我的身體,讓我不得選擇,可我的心是自由的,它不受控製,隻願意落在你那裡。”</P>

“我知道,你最想有一個人可以長久地與你相伴,選擇了我這個不確定的人,你用儘了所有勇氣……”相柳輕輕攬住小夭,白衣銀發的人,認認真真地說出了邶嬉皮笑臉說出的那句話,“我怎麼舍得讓姑娘難過呢?”</P>

再一次從相柳身上得到肯定——他會與她長相依。小夭卻說:“沒關係,沒關係,我懂你的忠義,你儘管去做你的事,我們現在不論結果,隻……”</P>

相柳道:“隻管朝夕?”</P>

小夭用力點頭:“嗯!”</P>

〖君乘風月自歸去,妾賞餘生不可憐。〗</P>

相柳敲了一下她的頭。</P>

【歲月朝夕重複複,與卿同去三山外。相守大荒,相依山海。】</P>

〖你在紅塵,我有人間。〗</P>

相柳忽然說:“以後的人間都不要種梅花了。”</P>

小夭脫口而出:“為什……”</P>

〖是因為我?〗</P>

“嗯,因為它讓我的姑娘那麼痛。”</P>

淚水滾落,小夭笑著說:“我已經忘記痛不痛了,隻記得漫天梅花還真的挺好看的。”</P>

相柳能感受到她的委屈。</P>

“小夭,不怕,我在這兒。”</P>

淚水噴薄而出,小夭道:“相柳!我做錯了什麼?為什麼說我不是爹爹的女兒!為什麼我要被替一個魔頭付出代價,為什麼我要被漫天花雨穿透四肢百骸,為什麼我死了也不知道身世的真相!我做錯了什麼?我沒有得罪過沐斐他們,我隻是活著,他們就要我死,甚至淩虐著去死!相柳,我隻是在活著……”</P>

相柳抱住她:“你沒錯,你沒錯。我會查出真相的,他們瞞著你的,我都會幫你揭開。小夭沒錯,小夭沒錯,小夭就是要好好活著,是他們不知死活,是他們犯賤,是他們欺軟怕硬……”</P>

小夭抱著他哭了很久很久,直到情緒發泄大半,才抽抽著離開相柳的懷抱,低著頭說:“相柳,我因為這些事哭成這樣,你是不是覺得我很矯情。”</P>

“沒有,”相柳說,“委屈怎麼能是矯情呢?你剛說完脆弱是本能,現在就忘了嗎?”</P>

【雖然我沒有父母,但是我能理解你突然不確定父母的痛。】</P>

“這是什麼破安慰。”小夭一邊說著對不起我把你衣服弄臟了,一邊又抓著他的袖子抹了把臉。</P>

相柳忍住沒說自己其實並沒有安慰她、隻是下意識心裡那麼一想,一邊又忍了自己臟兮兮的衣服。</P>

【唉,怎麼沒有穿邶的衣服,這白衣屬實不耐臟……】</P>

心聲麻溜兒地將相柳出賣給了小夭。</P>

“九頭蛇妖,你嫌棄我了唄?”</P>

相柳道:“沒有。”</P>

小夭哼道:“衣服臟了你就換一件唄,反正相柳都是白衣。”</P>

相柳猶豫了一下:“沒帶彆的。”</P>

“你猶豫什麼?”</P>

【我的那件在你身上啊……該死,這心聲關不了的嗎?】</P>

小夭一驚,立刻打量自己身上的白裙子:“這是你的衣服?不是你給我變的嗎?”</P>

“是變的……”</P>

【隻不過是拿外衣變的。】</P>

〖哦謔,所以我穿了相柳的衣服四十多年。〗</P>

相柳站了起來,道:“我浮上海麵,告訴毛球和毛團你蘇醒的消息。等我回來。”</P>

說完急匆匆地出了貝殼。</P>

小夭:“……”</P>

很好,學會開溜了。</P>

小夭還沒來得及咒罵相柳幾句,那個人又急匆匆地回來了,手裡抱了個盒子。</P>

“小夭,”相柳把盒子打開給她看,“這是老木做的餅,甜兒做的包子,麻子送到回春堂交給串子烤的肉乾——他們前幾天送給寶柱的,我方才讓毛球去冰洞取了來,沒有壞掉。”</P>

說著,他用靈力養熱了飯菜,放在榻沿:“剛醒來,吃點東西。”</P>

〖傻子妖怪!〗小夭罵了一句,開始大口吃飯。</P>

〖相柳,大家都還好嗎?〗</P>

“很好……早些年串子犯了錯,甜兒差點就離開了回春堂。”</P>

小夭睜大眼睛,忘記了咀嚼,湊到相柳身邊聽他說話。</P>

〖能把有了那麼多孩子的甜兒氣走,可見串子是犯了大錯了。〗</P>

小夭往嘴裡塞了一口包子。</P>

“嗯,確實……吃慢點,沒有人和你搶。”</P>

一手拿包子,一手拿肉乾,小六瞪了相柳一眼:</P>

〖好久沒有吃飯了,一定要好好吃!而且吃完飯,我還有一件大事要做!〗</P>

相柳問:“什麼事?”</P>

〖一件我很早很早之前就想做的事。〗</P>

吃完東西,消除掉杯盤,小夭衝相柳勾手指:“大人。”</P>

相柳怔了怔:“小夭?”</P>

“相柳,你還記不記得,在清水鎮外的大山上,我第一次見我家仙人,說了什麼?”</P>

——還是躺平任他吃我吧!</P>

相柳睜大了眼睛:“你……”</P>

“沒有洗澡,也沒有洗刷乾淨,但是隻要大人不嫌贓,”小夭的指頭點點自己的唇,“來臨幸小的吧!”</P>

相柳:“……”</P>

【小夭,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P>

“我想親你。四十多年,我都沒有再親過你。你,每月反正隻是吸毒……”</P>

相柳走了過去,覺得自己腳踩浪花。</P>

小夭嫌他慢,拽了他一把讓他撲下來——相柳忙用手臂撐在她身體兩側,小夭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相柳,我好想你。”</P>

相柳深深地望著她,低聲喚道:“小夭。”</P>

小夭把醜話說在前頭:“不吸毒了,你要好好吻,用儘你的畢生所學。”</P>

相柳含笑點頭。</P>

過了好久,小夭受不了了。</P>

〖親吻就親吻,你能不能不要喘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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