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闊的落地窗外，是不息的車流和忙碌的行人，遠處佇立著同樣高挺的現代化樓宇。

落地窗內，業務經理偷偷瞄了一眼辦公桌後的總裁。不久前的年假她去了歐洲旅遊，在博物館裡參觀了不少大師的人像石雕。她在心裡悄悄把這位總裁和那些雕像做對比，覺得那些雕像比這個真人生動多了。

大師們真是技藝高超巧奪天工啊。她在心裡暗自讚歎。他們總裁指不定就是哪尊雕像偷偷成了精呢。

她這些年見過的形形色色的人也不少。麵前這位卻是她見過的人裡小動作最少。背永遠是挺直的，表情永遠是沒有的，說話永遠是直來直往不讀氣氛的。她還記得好幾年前，越亨尚未成為總裁，隻是個高中生，剛成年就被董事長拎出來參加飯局。飯桌上一圈都是比他年長的，都找他喝酒搭話，結果他吐出一句“食不言寢不語”，愣是讓全桌都靜了一下。

她當時一邊在心裡呐喊“越董我為公司流過血我為項目加過班你可不能這麼坑我啊”，一邊準備站起來打圓場。結果那些平時在飯局上最喜歡說“不喝是不是不給我麵子”的那幫人居然主動出來緩和氣氛，左一句“年輕人這性格真有意思”，右一句“越董家教好啊”。

她心裡的呐喊逐漸變成嗬嗬，憤世嫉俗了整整二十秒。這憤世嫉俗在發現餐桌上的擦邊段子全部銷聲匿跡後又化為了“小越哥威武”的呐喊。以為人家是來學習的，結果人家是來鎮場子的。

這些年過去，總裁沒有學會在飯局上多說兩句，但和他談事的人都學會了不在用餐時找他說話，還學會了少客套有事直奔主題。

“蓋章吧。”辦公桌後的男人此時已經看完了文件，抬起頭，露出一張極其俊美卻又缺乏表情的臉。午後溫柔的陽光照在辦公室內，仿佛給世界加了一層柔化濾鏡，但沒能讓那張臉變得溫和半點。我司越總雕像成精論重要證據喜加一。

越亨把文件推回業務經理麵前：“電子版也發我一份。”

“好的。”就個人而言，她是很滿意這種類型的領導的。工作能力強，彎彎繞繞又少，省事。

她正準備走人，辦公桌上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

越亨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表情就變了。

經理小姐覺得自己可能眼花了，這三分迷茫三分鬱悶四分困惑的可以組成完美扇形圖的神態不應該出現在越總臉上。

不確定，再看看。

越總的臉上依然是毫無波瀾的樣子。經理小姐鬆了口氣。比起越總情緒外露，她更願意相信越總其實早就和男人隱婚了。她一直覺得先婚後愛這種橋段特彆適合他們總裁來著。

業務經理帶著滿腹八卦和一頭霧水離開了。

手機屏幕上是一條來自銀行的短信。有人給越亨轉了兩百萬。

通常來說，兩百萬的數額還不足以讓他的情緒有什麼波動。問題出在給他轉賬的那個人身上。那是他的情人。

經理小姐猜錯了，越總沒有遇到先婚後愛，越總在搞契約情人。

越亨很想立刻打電話去詢問。但是想到現在是在公司，而且付燭今晚回公寓，又忍住了，準備下班後當麵聊。

越亨打開公寓大門，發現客廳的燈已經被打開了。他心中小小的雀躍了一下，然後才把大衣掛到衣帽架上。

除了客廳，廚房的燈也是開的。他走進廚房，果然看見了一個圍著圍裙的身影正在料理台前忙碌。那是個有著白楊般挺拔的身形的青年。

“今晚你下廚？”越亨看了那人一會，試著開啟話題。

“嗯。”那人應了聲，轉頭衝他一笑，終於看見正臉。

青年長得俊朗清秀，笑起來更是靈動。生得這樣好看，卻不會讓人有距離感，反而親和力十足，是非常招老人小孩喜歡的類型。身後的廚具和身上的圍裙並未遮蔽他的氣質，這份煙火味反而更顯出他那讓人心安的溫和。

見他笑了，越亨心裡一鬆，斟酌著開口：“我今天收到一條彙款到賬通知。”

青年又應了一聲，繼續低頭洗菜。

很多認識越亨的人都以為他不善人情世故和察言觀色。這也算是事實。可以他的身份又怎可能真的完全不懂，主要是覺得客套太影響效率。然而對上眼前的青年，他竟不自覺地留意起氣氛來。看出青年對這個話題的抗拒，他下意識止住了話。眼睛餘光撇到泡在水盆裡的腐竹，便果斷換了話題：“今晚吃腐竹炒肉？”

腐竹炒肉曾經是他非常喜歡的一道菜。最近一年晉升為他最愛的一道菜。

青年點點頭。

“飯後也能吃嗎？”他故意道。

青年又笑了。他甩甩手上的水珠，湊過來拉了一下總裁的領帶。

“怎麼不去換衣服？”付燭說。

這就是答應了。越亨捏了捏他濕漉漉的手，轉身回臥室。

美好的一夜過去，第二天早晨，越總神采奕奕地起床。

付燭打著哈欠，也跟著坐起身。

“早餐我到公司食堂吃，你繼續睡吧。九點半我讓楊梅私廚給你送一份早餐到公寓。”越亨說。

付燭伸手抱住他肩膀，在他臉上隨便找個地方親了一口，開心道：“謝謝越總。”然後又倒回被窩裡。

越亨摸了摸被親過的下巴，幫他拉上窗簾才離開。

總裁今天臉上依然一片冷漠。隻有了解他的人才能看出，他走路的速度比平時快了幾分，這是他心情好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