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2章 十九年的尊嚴(1 / 1)







正偷喝酒的霍躍,差點沒被一口酒嗆死,咳……咳咳……我說裴今宴你還能再不靠譜點嗎大半夜不由分說拽我出來喝酒,還不帶銀子還好小爺我有隨身帶銀子的習慣,不然真被你害死了。說著,不情不願地掏出銀兩,結了賬。出了酒館門,裴今宴愉悅地抬頭看星空,心情真好啊,之後,又開心地拍了拍好友的肩,謝謝兄弟。行了行了,彆肉麻了,我要回去睡了。其實霍躍挺尷尬的,因為好友平時為人自持內斂,很少這般熱情的勾肩搭背。也不知道那家夥,到底有什麼愁事,有什麼喜事。。一炷香的時間後,裴今宴到了國公府,把馬交給門房後,一個人慢慢向回走著,一邊走一邊想——也不知道賬房先生在不在,這麼晚,應該已經回去了。但想到身上銀子不夠,還是要放一些銀子備著,便打算去賬房看看,碰碰運氣。當靠近賬房,見賬房竟然亮著燈,一下子喜上眉梢,借著酒勁兒,笑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郎,今天真走運!加緊腳步,過了去。推開門,語調喜悅道,蔡先生,這麼晚了您還在是到對賬的日子了卻見賬房裡,坐著一名老者。老者身材中等、清瘦,留著山羊胡,花白的頭發被襆頭束得整齊利落,身上穿著同色藍袍,此時正皺著眉,滿臉的苦惱。見賬房先生麵容,裴今宴一下子就意識到,可能是賬目出了問題,晚上喝的酒,瞬間散了一半。急忙問道,蔡先生,出什麼事了嗎蔡賬房一愣,這才發現是國公爺回來了,瞬間臉色生生變了幾個顏色,張著嘴欲言又止。裴今宴更加確定,是賬目出了問題,有什麼事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蔡賬房看著素來嚴苛律己、寬厚待人的國公爺,無力地歎了口氣,小人……哎……小人也不知從何說起,這件事,無論是老夫人還是裴二夫人,都不讓小人告訴國公爺,但現在……裴今宴的酒,徹底醒了,一雙黑眸沉著銳利,請蔡先生告訴我!蔡賬房最後也心一橫,重重點了下頭,好,那小人便冒著被趕出府的危險,說了……先生放心,有我在,不會讓您出府。裴今宴重重承諾。蔡賬房低著頭,不敢與國公爺對視,心虛道,是這樣,其實……府裡賬目早就已經……虧空完了,之前一直靠……老夫人的嫁妝填補,而最近……老夫人嫁妝都沒了。裴二夫人傍晚時送來五百兩銀子,小人……小人也不知要不要接。……裴今宴整個人僵在原地,冷然俊容,逐漸蒼白下來。蔡賬房知道國公爺臉色肯定不好看,也沒敢抬頭去看,呐呐道,如果咱們府隻是一時周轉不靈,接也就接了,但現在隻有我們兩人,小人就說實話了:府裡……如果不想個辦法,會一直虧下去,裴二夫人也得一直填。現在倒是有個辦法,就是賣鋪子,但鋪子賣了,之前老國公安置的舊部,不知如何安排,他們都是一家老小,咱們國公府也養不起。京城生活開支也大,估計他們……就得離開京城了。還有就是……老夫人的藥錢……嗨,反正今天說開了,小人就把實話都說了吧!夫人身體遲遲不好,也因為沒用什麼好藥,民間那些普通藥,最多隻能維持。太醫說,來兩根好參,老夫人身體就能明顯好轉,但一根上年歲的好人參,就得一百五十兩到兩百兩,我們哪用得起啊還有,咱們府裡人少,用的院子也少,那些沒人住的院子衰敗得快,聽說又有兩個院子開始漏雨了。得找工匠修……又是一筆銀子。但這國公府是皇上禦賜,咱們隻能住,也不能賣,隻能往裡填銀子修繕了……後來蔡賬房又絮絮叨叨說了很多,都是一些或急或緩,需要用銀子的地方,裴今宴已經聽不下去了。從小,母親便不讓他靠近賬房,即便他來賬房支銀子,母親也不讓賬房先生和他多說。母親說,管家管賬是女人才乾的事,男兒誌在四方,目光不應在府內,應該在府外,應該在朝野,應該在整個天下。所以這麼多年來,母親就是靠自己嫁妝支撐嗎他……他真是個廢物!想著想著,裴今宴苦笑出來——就在一個時辰前,他還天真的設想過和蘇明妝交易:他不需她做什麼,隻要她維持從前嬌蠻任性的形象便可,一年後和離,眾人依舊相信他的清白。但現在呢他還有什麼底氣說這些話交易他有什麼資格交易有什麼資格拒絕蘇明妝的幫助抱著原則,看著母親死、帶著國公府上上下下餓肚子嗎這一瞬間,裴今宴十九年的驕傲,開始出現裂痕,裂痕越來越大,直至崩潰、四分五裂。蔡賬房就這麼絮絮叨叨說了一會,卻發現好半天,國公爺都沒說話,便忐忑地抬眼看去。卻見,國公爺站在賬房的門口。今夜月隱無光,四下墨黑一片,而賬房的燈也在桌上,光線延續到門口時已所剩無幾。國公爺……實際上也隻是個十九歲的半大孩子,就這麼站在陰影裡,隻身孑影、形單影隻、伶伶仃仃。蔡賬房從十幾歲便在國公府了,跟著老國公一起長大,又看著如今的國公爺長大,他深知裴家的教育,其實也是不認同的!裴家人本就性格孤傲,加之裴家的教育,更是把孩子培養得曲高和寡。若人口興旺、互有幫助還好,但就這麼一兩個人,還要這般孤芳自賞,一旦出什麼意外,該多無助之前他委婉地和老夫人提過,但老夫人卻不認同,他也隻能閉嘴。他資格再老,也是家奴,沒資格置喙主家的事。把這件事告訴國公爺後,他也能鬆一口氣了,不然從前心中惶惶不安,他都在想,再這麼瞞下去、擔心下去,他也快得心疾了。見國公爺沒說話,蔡賬房也沒說,就這麼靜靜陪著。好一會,裴今宴這才找回意識,緩緩抬眼,尷尬地看了蔡賬房一眼,我知道了,蔡先生你也彆擔心,我們馬上就有收入了。蔡賬房一愣——國公府馬上就有收入難道國公爺有什麼妙計可惜,國公爺並未為他解答,而轉身出了房門,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裴今宴慢慢走在無人的路上,茫然若迷。他突然覺得,這他媽就是他夢中一劫吧自入京,各大武將家族也都注意涵養,表麵與文人沒什麼區彆,隻在沒人的時候才暴露大大咧咧直率的性格,偶爾飆兩句臟話,但裴今宴人前人後基本不說臟話。但現在,他隻想罵臟話!不罵臟話,無法發泄他心頭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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