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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額延申到整個顱腦的劇痛,耳畔響著七嘴八舌而急促紛亂的人聲,這種感覺,是那麼熟悉。
但又有些陌生。
和過往的體驗不同的是,劇痛雖然是火辣辣的,但伴隨著溫熱的液體流淌過麵頰,比從前那種無儘深淵般的癌痛折磨,竟要好上許多。
姚歡的睫毛被鮮血糊住了。鹹腥的血流淌到嘴角時,她感到有幾根手指似乎在撥開她的頭發。
這手勢不慢,卻很輕巧,指尖小心翼翼地探撫著她的腦門。接著,滯頓片刻,一條柔軟的絹帛之物貼上她額頭肌膚,纏繞兩圈,壓得緊緊的。
她還聞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植物的清香。
“新娘子還有氣吧?”
“掐人中,掐人中!”
“瞧這模樣,挺俊呐。”
“半邊麵孔都是血,兄台還能辨美醜,果然是賞花聖手,哈,哈哈哈……”
“天爺呐,姚家小姑奶奶,這大喜的日子裡,富貴前程你不要,年輕輕地偏要投閻羅!”
各色人等的各樣言語紛湧而來之際,與這些亂七八糟、毫無善意的聒噪嚎哭完全不同,有個男子的語音,溫淳而堅定地響起來。
“莫睡過去,應一聲!”
猶如穿過漫漫長夜的姚歡,忽地被這副嗓子激活了靈府一般,神誌由渾沌走向清明。
她眨著眼皮,想要睜開雙目,同時翕張著雙唇,好像缺了水、垂死掙紮的魚兒,但到底在對外傳遞著“我還活著”的信息。
“娘子可能視物?想嘔麼?”男子繼續問。
姚歡勉強抬手虛虛一擺,繼而終於勉力睜開了眼睛。
她看清了男子的臉——麵貌竟然比他的嗓音年輕不少,應也就二十來歲,眉頭蹙著,眸中投來的目光卻充滿了鼓勵,這使得他的容色在沉靜之外,多了幾分暖意。
可是……可是他的打扮,是古人!
不光是他,這周圍烏泱泱圍著看熱鬨的,男女老少,冠冕襆頭,袍衫裙裳的,都是古人打扮!
姚歡不及深想,忽聽幾陣女聲喊叫,緊接著,人群被撕開個口子,一個發髻齊整五官秀氣、袖子在腋下紮起的中年婦人衝了進來。
“歡娘,歡娘!”
婦人帶著顫抖的哭腔,但未歇斯底裡地失控,而是敏捷地伸出手去,替換了扶住姚歡肩頭的男子,一對好看的杏眼瞪著姚歡血糊糊的半邊麵孔。
男子眼鋒迅速掃過,他認為,這中年婦人急迫倉惶的關切眼神,是至親輩才有的。
果然,婦人又開口道:“姨母來了,莫怕!”
她仿佛捧著塊豆腐似地,將姚歡的軀體摟在自己胸前:“好孩子,傻孩子,你這是何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