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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封城,汴河與蔡河是基本平行的兩條水流,汴河橫穿內城,蔡河則橫穿外城。
北宋的太學,位於蔡河南麵的橫街上,雖屬於外城區域,但開封本就比前朝都城小很多,因而實際上,太學離沈馥之所賃宅子的青江坊,也就四五裡路,不算遠。
有備而來的蔡熒文蔡學正,效率極高,當天就為楊管家報了雜役的員額,辦好手續。次日,楊管家便收拾停當自己的包袱卷兒,樂嗬嗬地、充滿希望地準備離開沈宅。
姚歡吃早飯時,好想對楊管家唱兩嗓子: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從頭再來......
沈馥之則迅速地啃了炊餅喝完粥,向楊管家表達了不鹹不淡的祝福,就風風火火地出了門去飯鋪上工。對她來講,萬事都沒有做買賣要緊。
姚歡暗讚,姨母不在,有些話正好和楊管家交待哩。
而楊管家,則在絕處逢生之餘,麵對姚歡時總有些惴惴。
他哪裡曉得眼前這位曾經的小主人,是個穿越來的冒牌貨,真沒有多少怨氣。
這幾日,姚歡越是對他客客氣氣、若無其事的樣子,他越是愧疚。
他喟歎,這孩子到底隨了她親娘的性子,不記仇哇。可惜老天不長眼,惡人謀世界,好人不長命,歡姐兒母親,那樣好的一位娘子,剛過了三十,就走了。都說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阿郎娶過一次賢妻,怎地就相中了那麼一個汙糟婦人做繼室呢。
男主人是官府的書吏,楊管家多年來也常能沾沾書香墨氣,每回一想到男主人前後兩任妻子的對比,就要拽出唐朝詩人元稹的句子來感慨一番。
恰因了他自認也是個喝過幾兩墨水的仆人,此番對天降伯樂蔡姨父給的職位,滿意得無以複加。
太學,煌煌大宋的最高官辦學府,並且本因當年王安石新政而發展壯大的,在如今推崇變法的小天子親政後,太學的風頭早已勁過國子監,自己竟能去裡頭當差,可不跟做夢一般。
姚歡牽了弟弟小汝舟的手,隨著楊管家走出院門。
東升未久的朝陽裡,鬨了一夜的貓兒們,披著一身金光,熟門熟路地聚集在隔壁王婆婆家門口,等著那位資深貓奴喂食。
汝舟一個娃娃,正是最喜歡招貓逗狗的年紀,登時就撒了阿姊的手,和幾個貓兒玩在一處。
姚歡遂向楊管家道:“楊翁有了好去處,俺也放心了。俺畢竟也是姓姚,說來,姚家請了你大半輩子,家散了,養老錢卻給不得你……”
楊管家隻覺鼻頭一陣大酸,顫聲道:“大娘子莫這般說,是俺這老東西,眼和心都瞎了。”
姚歡這回卻真不是帶了編台詞的習慣。
她確實有些難受。
其實這陌陌塵世裡,楊管家這樣的底層成員,命如螻蟻,隨波逐流,要求他們有多高的道德準則,不太現實。姨母前些時日教訓他的一番話,泛泛來講無大錯,隻是,流於表麵。
倘使在這個社會裡,楊管家這樣的人,不是奴契和養老錢都被東家捏在手中,他人性中善的一麵,會不會能發揚得更堅定些呢?
嗯寫到這裡,讀者們不要誤會,作者絕無讓既來之則烹之的女主姚歡,在這冉冉紅日下突然揚起一番英雄誌,要在北宋搞一番這個革命那個革命的,推翻階級不平等的大宋王朝,讓烏托邦在公元1o95年的開封城就實現。
想想千年後的今朝,難道真的就實現階級平等了嗎?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