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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幾,球場上又66續續來了十幾個年輕兒郎,分彆穿著青色和玄色的短衫兒,應是類似區分敵我的隊服。
姚歡是第一次看到宋朝的蹴鞠。
隻見兩隊分彆有七人,一人守球門,六人進攻或防守。與現代足球最大的不同是,兩邊的球門,並非落地網門,而是用兩根主杆分開十步左右,淩空繃起一張網,網的中間還有一個大洞。
比賽開始後,兩隊球員拚搶、傳球、配合、防人的章法,其實與後世的足球比賽,起碼在姚歡這樣的外行瞧來,有異曲同工之妙。
甚至比後世的足球技法更考驗腳上功夫。
因為在這大宋蹴鞠裡,革球必須被踢得穿過橫網中間那個大洞,破門的這一方才記一分。
有數次,眼看曾緯已過了幾個玄衫對手,到了網前,淩空一腳,惜乎失些準頭,革球未能飛入網洞裡。
姚歡看得乍舌——乖乖,這哪是足球,這明明是集籃球、排球、高爾夫於一體的腳部雜技哪。
而球場裡頭,高俅有意給曾緯喂了幾次球,讓他好出出風頭,卻發現,曾緯今日,不在狀態,數次起腳抽射時,都嫌草率了,所以屢屢踢不中網洞。
踢球就像打獵,眼睛到了,心若未到,旗開得勝便是癡心妄想。
而球友之間,又自有默契,不必出言商量,即可轉換配合的方案。
打了兩炷香,曾緯再次拿球過人後,忽地又回傳給高俅時,高俅便明白,曾四郎主動放棄了領軍人物的角色,命他“高鷂子”大顯伸手了。
於是,“高鷂子”如蜂蝶穿花般,靈巧地左閃右突,將玄衫的對手甩在身後,單刀直麵對方門將,眼見著鐵塔似的門將撲了上來,高鷂子竟把拿革球,用腳麵往自己頭上一勾,繼而身體向前一矮,下腰伏臀,將自己頃刻間拗成一張反弓模樣,雙腿並攏朝後彈起,如投石車一般,將正在空中滴溜溜轉的革球,分毫不差地踢入網門中央的大洞裡。
“好!好!”
“妙法呀!”
“看高鷂子的鴛鴦腿,果然名不虛傳!”
頃刻之間,蹴鞠場裡喝彩聲一片,便是那玄衫隊的小子們,亦折服於對手的球技,不吝掌聲與讚美。
高俅這一招類似後世足球運動員“蠍子擺尾”的腳法,恰是他一招鮮吃遍天的絕活兒,靠著這一腳“鴛鴦腿”,開封城裡無論是曾緯這樣朱紫人家的貴公子,還是禁軍三司裡頭的蹴鞠好手,抑或是街頭巷尾的浮浪子弟,都知曉這個也才二十三四歲的王侯家奴的球場威名。
然而此刻,高俅卻無心耽於眾人的吹捧。
他眼光一掃,果然發現曾緯趁著進球歡慶,叉腰佇立,略喘口氣,向著柳樹下那姚娘子站立的方向,前胳膊擋在麵膛上,看似抹汗,卻好一陣不放下來。
定是在偷覷佳人。
高俅心中暗笑,曾四郎向來何等自負人才風流,在男女之事上傲如孤鴻,平日裡就算在上等館閣裡喝個酒,他也厭棄那些妓娘作陪。
眼下瞧來,他竟好像,對這抱上貞節牌坊的市井小娘子動了幾分心思?
這些銜著金匙玉箸出生的王侯重臣子弟呐,定是平日裡見多了矯揉造作又愛使性子的富家千金,乍見這般清洌醇釀似的女子,知慕少艾也是男子的本性使然。而那姚娘子算來成了他侄女兒,偏偏又是個身負貞名、不好輕易求得的,哎呀呀,這帶了雙層禁忌的感覺,該多撓心!
不過,高俅今日對這球場內外的一對男女,即便如此自以為是地琢磨品評一番,也並無旁的促狹惡意。
他甚至,對那年紀輕輕舉止溫文、拾掇吃食來卻細致麻利的姚娘子,很抱有幾分好感。
曾緯方才攜著他進入蹴鞠場子時,就言簡意賅地透露,蘇軾次子蘇迨,總算能留在開封城了。而去向自己的父親曾布曾樞相求助的,正是這姚娘子的姨母,也算是蘇家的故人。
高俅直到去歲春上,還在給蘇軾做書吏。不料朝堂裡風雲驟變,新黨再度得勢,蘇軾又因言獲罪,被貶去了惠州。
臨行前,蘇軾親自將高俅,帶到了駙馬府中,拜托自己大半生的知己,駙馬都尉王詵,收下這機靈的年輕兒郎為近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