賓客們正讚歎屋內屋外燦如白晝時,席上的美食更吸引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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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見十幾隻風爐中,咕嘟嘟冒著淺碧色的湯水,細細辨彆,竟是清茶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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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歡這回準備的宴席主角,正是茶粥火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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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泡飯,裡就寫過。眾人在賈母處,寶玉因餓了,等不得祖母命人準備的新鮮鹿肉,隻拿茶泡了一碗飯,就著野雞肉做的醬,狼吞虎咽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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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料理裡,茶泡飯也很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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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歡穿越來後,見識了宋人五花八門的飲茶方法,但後世那種茶湯與主食同煮、茶末木屑做煙熏肉乾、茶葉炒蝦仁等用法,還未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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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從那日雁湯兔肉火鍋裡得了靈感,因想著蘇迨請客正是冬至在望的寒冬,請的又多為文官或文壇的賓客,故而決定試一試茶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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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用之茶不必多麼上乘的團茶,市井小坊常備的片葉茶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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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蘇家的灶房,姚歡午間與姨母、美團會合後,便先煮出好幾桶淡茶水備用,再以茶水為底,放入前一夜已請蘇迨家仆浸泡發脹的新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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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米與茶水同煮時,須同時加入兩件物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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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胡麻油,二是漬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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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者都不必多,但胡麻油可令米粒開花,粥湯變得越發口感溫潤細膩,不似泡飯那般形、味不足。漬梅子,則能中和茶湯的澀味,並且因為涮料中會有肉類,梅子的清酸,可以壓一壓腥和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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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季節,開封城夜裡的室外溫度,早已到了零下,新鮮羊肉凍一夜,臨近晌午時微微解凍,正可切得薄溜溜,和現代火鍋店用機器切出來的涮羊肉,差彆也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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鯉魚則備得更多些,分為三種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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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腹腩部批成叢叢細絲、但底部不斬斷的模樣,入火鍋便會蜷曲如菊花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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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取了背脊骨兩側的厚肉,斫成肉泥,蘸著橙皮齏醬吃,或者蘸著調入蒜茸蔥齏的米醋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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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便是東京人特彆愛的鯉魚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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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將剩下的魚頭、魚尾、魚骨,加入蘿卜,煮成魚湯,撒上芫荽末,在開席之初先給每位賓客端上。冬吃蘿卜夏吃薑,這大冷的天,落座後先來一缽魚湯,預熱型的暖胃佳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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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迨事先交待過,還有吃素客人,姚歡與沈馥之除了野菜、豆芽等冬季也能尋到的葉蔬外,又用萵苣乾、蕈乾和豆腐斬碎揉團,裹上麥粉先炸了,成為豆腐丸子,同樣可以作為火鍋涮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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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賓客裡頭,就有人讚好:“前幾日我去徐舍人家吃親迎酒,上來的菜呀,莫不是雞叫頭遍的時候就煮好的,一星半點熱乎氣都無,午時吃宴,若非有幾口酒下肚添些熱力,隻怕腸子都要結冰了。還是蘇二郎這席麵做得好,目下雖是黃昏,但吾等現煮現吃,四肢百駭都暖了一遍,再嘗這鯉魚膾,才不覺寒涼,佐酒正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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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又道:“老夫吃素,有個毛病,出來吃席麵,總疑心主家的廚子不講究,煮羊煮雞的鍋子,直接就煮了菜蔬豆腐,給老夫端上來。咳,也不是疑心,有時候老夫真能撈出一兩片肥肉來。二郎家今日這風爐茶宴,甚好,湯底隻有茶、米、梅子,你們吃葷的涮肉,我們吃素的涮豆腐,兩不相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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