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嗖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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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家的馬車再是打造精良，難免有朔氣侵襲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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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不怕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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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拱了一盆炭火似的，熱乎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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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坐得端然，問兒子：“四郎，姚娘子在東華門外新開一間食肆，你可知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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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不敢隱瞞，又因今日得了父親的承諾，他也覺得不必隱瞞，忙道：“兒子聽她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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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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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兒子隻知大致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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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已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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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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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屬意的女子，當壚賣酒之處，你沒去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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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雖是問話，卻不算詰責口吻，反倒帶著一絲打趣兒子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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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一時不知怎麼回答父親，隻得啞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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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姚歡興致勃勃經營的新鋪麵，他的確持有頗為抗拒的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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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計劃著要將這女子拉到他喜歡的路數上來，因而起碼從表麵上，他決定對於她的營生表現出疏離的態度，免得她以為他是真的好商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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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從前幫襯她……君子好逑，逑必有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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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繼續道：“姚娘子合租之人，那個李師師，曾在章惇的庵酒店賣唱陪酒，被劉錫帶走又送回，名字還上過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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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兒子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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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笑笑：“李師師被遂寧郡王看中，郡王燒了胳膊，養傷中還惦記著給她送幾個女娃娃學琴學歌。你也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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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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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新鮮的秘辛，高俅那廝竟未告知，父親消息倒是靈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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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歎口氣：“蘇府出事第三日，我就讓你設法去問問高俅，此禍是否真如朝廷揭榜所言那般，是吳安持的親眷為感恩而複仇，你說高俅的講法確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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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道：“可是兒子並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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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目光溫和：“信才怪。那麼，真實情形呢，你探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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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若有所悟，頹然道：“父親是覺得，兒子在打探各方消息上，不夠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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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搖頭：“不是不夠用心，是人有親疏遠近。高俅如今麵對你時，已不是王詵家的小奴，你再怎麼打探，他也不與你說真話。他甚至，都沒有告訴你，姚娘子也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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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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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俅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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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布仍是平緩的口氣：“四郎，你愛慕的女子，是個沒有家世的，很好，阿父滿意。但其實，她又不是真的尋常布衣。你看她，得蘇迨相善，受蘇頌青眼，與高俅交好，身邊同住的女子，竟然還招劉錫和遂寧郡王喜歡。她那日救治遂寧郡王的土法，也讓郡王的傷情恢複得不錯，官家在內廷聽說郡王手臂長出新膚，高興得很，說要賞她。你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可不能小覷了去。高俅算什麼，姚娘子做了你的婦人，那才是真正的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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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穩了穩神，很快反應過來，父親知曉的郡王府情形，以及官家的內廷密語，應該來自張尚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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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了，張尚儀有個乾兒子梁師成，在遂寧郡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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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子莫若父，曾布見兒子顯然認真地在思考，又進一步提點他：“若無眼線耳目，許多事，你連草蛇灰線都無法探到。而眼線耳目，要不出差池，‘始終親近’四個字，至關重要。姚娘子當壚賣酒，你要做她的司馬相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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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緯驚醒，堅決道：“兒子怎會有此想法，那豈非辜負父親大人的厚望。就算姚娘子，兒子向父親保證，也定會讓她不要淪落於酒肆市井，儘快將鋪子脫手出去，否則曾家的兒媳竟是個做飯食行的掌櫃，這，定要成了汴京一大奇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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