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歡皺眉：“細色香藥固然看起來能賣更高的價，賣價與博買價之間的官利數額更大，可市井百姓掏不起錢，這些香藥除了留出入宮的數量外，都是賣給達官貴人或奢闊之家。但粗色香藥價格便宜，布衣庶民亦用得起，薄利多銷，官利的數額亦不容小覷啊。”</p><r/>

王斿點頭，麵露讚許之意，轉向曾布稟道：“姚娘子所言不錯，我京師榷貨務亦發現了此一節，莫說我大宋百姓要粗色香藥，即便運往北遼榷場的香藥，遼商亦提出，往後多運些粗色香藥去，不比細色的難賣。”</p><r/>

想了想，似乎怕表弟曾緯忘了替自己向舅舅奏功，忙補上一句：“舅舅，此前表弟引蘇公與姚娘子來我衙門裡商議時，我便提及，胡豆禁榷之事若真能施行，開封城胡豆行的行首，可由姚娘子來做。”</p><r/>

魏夫人笑道：“哦？女子也可做商行行首？”</p><r/>

王斿道：“絲行、牙行皆已有女行副，胡豆行行首，姚娘子當之無愧。”</p><r/>

若在以往，曾緯隻怕又要腹誹幾句表兄，但此刻，他主要關心父母的神色。</p><r/>

他瞄了眼母親，覷了眼父親，見二位長輩和悅的麵容裡都帶了幾分興致勃勃。</p><r/>

他思量著，果然父子沒有隔夜仇，瓊林宴前後的幾天，父親對自己就不再端著冷厲的麵容了，今天的家宴上，談論胡豆榷貨之前，更是數次主動說起進士及第後的為官之道，勉勵之情一掃此前怒氣。</p><r/>

曾緯於是也湊著王斿的話題附和著：“原來榷貨務這般有意思。”</p><r/>

曾布嘴角微抿，忽道：“四郎，各州市舶司的淵源，我也約略知曉些。從前是州府出人管，眼下是京師派人管。你們這些新科進士的官、職和差遣，頭裡的十幾人，可輪不到審官院來定奪，官家循例是要在政事堂問的。不如這樣，為父與官家說說，舉賢不避親，你去登州市舶司領個差遣，可好？”</p><r/>

樞相此話一出，曾緯的麵容陡然變色。</p><r/>

王斿也是心頭一個大格楞。</p><r/>

他忙打著哈哈道：“舅舅說笑了，表弟是欽點的第三名，不是‘選人’，放著好好的京朝官不做，怎地好去河東路。”</p><r/>

那一頭，明白“京朝官”與“選人”奧妙的姚歡，正將目光投向四郎，毫無意外地捕捉到了曾緯瞬間沉暗下來的神情。</p><r/>

曾布要讓好不容易名列前茅、可以坐上京朝官直通車的寶貝兒子，降格到地方上的“幕職州縣官”序列？</p><r/>

老爺子夠狠。</p><r/>

又或者，是用心良苦，怕四郎真的被人繼續利用、走上歧途？</p><r/>

曾布的目光，仍平靜溫慈：“都是自家晚輩，我不妨和你們交個底，胡豆榷貨、販運北遼榷場之計，官家在政事堂裡，定了。斿兒在京師，四郎在登州，自家兄弟協力做事，總是更地道些。姚娘子呢，熟悉胡豆之性，辨得優劣，若不怕勞苦，間或可往登州市舶司，助四郎一臂之力嘛。”</p><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