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再強的道，那也隻是借用他力，做天道的代言人，拾天道的牙慧。</P>
而開道，卻是成為自己。</P>
李求敗點頭，“開辟一條劍道，難度與其它修士踏出四步，晉升尊號難度差不多。</P>
但是其它修士可以循序漸進，從合道開始一步一步慢慢往上攀爬，直到進階尊號。</P>
劍修卻隻能從八境一步登天，直達劍仙，因此，六大流派修士中，劍仙的數量素來是最少的。”</P>
怪不得劍修最風流，天才最多，長安兩萬年，卻隻出了三尊劍仙。</P>
原來如此。</P>
“那？”陸青山疑惑。</P>
這又與李求敗如今是劍仙又不是劍仙的狀態何乾？</P>
“我自修劍，一路順風順水，從未遇到瓶頸，即使是在開道這一關卡上，也未停留太久，便是一劍開天，登臨劍仙境。”李求敗一笑置之，輕聲道。</P>
陸青山抿嘴，不知該如何以對。</P>
“隻是，就是因為太順了，我在登臨劍仙境千年之後才發現，我所開劍道，大歸大，但是卻存在著缺陷，太過粗糙，少了一種靈魂，難通祖境。”</P>
李求敗開道，更多的依靠是自身前所未有的才情。</P>
但才情總歸有止境的，路若是有缺陷，並非完美，再才情橫溢，也無法通往終點。</P>
“大道是沒有回頭路的，我想要折回修路並無可能。”李求敗解釋道。</P>
“除非是自毀劍道，重新開道。”</P>
陸青山一時百感交集，無言以對。</P>
到現在，他哪能還不明白李求敗話中之意。</P>
這就類似於他自斬道基的行為。</P>
但問題是，他斬的不過是元嬰期的道基，李求敗斬的可是劍道。</P>
這就如一個中產階級放棄一切，從頭開始，與一個億萬富翁捐出全部身家，再次白手起家的差距。</P>
其中所需的毅力與勇氣，絕非陸青山自斬元嬰道基所能比擬。</P>
李求敗當時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劍道魁首，竟然還能有勇氣做出這種決定，還如此輕描淡寫。</P>
陸青山又怎能不佩服？</P>
“自毀劍道後，境界一泄千裡，我也的確是跌下劍仙境，牛耳也因此蒙塵。”</P>
劍仙不顧陸青山心中的震撼，又將視線望向江中水月，輕聲道。</P>
“但這並不代表我錯了，反而，這恰恰是必經之路，因為若是不走這一步，我又如何能知曉真正的劍道該怎麼走？”</P>
“那前輩現在是重返劍仙境了？”陸青山試探道。</P>
分明已經是劍仙手段，連真正的尊號境武帝都不是李求敗對手，這應當是實打實的劍仙境吧？</P>
“差一點，”李求敗感歎道：“小子，最後再告訴你一點，劍修開道，做的是以力證道之事，是要硬生生在天道之中開出一條新的道路。”</P>
“這就像你前往彆人家做客，本來有三千條路可達，你非要是自己鏟出一條路，換做是你，你會樂意嗎？”</P>
“不樂意。”陸青山果斷道。</P>
“是啊，你不樂意，天道自然也不樂意，劍修開道，將會遭到天道的全力阻攔，”李求敗平靜道：“當然，也不是不可商量，假如你和天道的關係足夠好，你就算有些許失禮行為，天道也會視而不見。”</P>
很簡單的道理。</P>
陌生人吃你的東西，你肯定會不高興，但要是女朋友吃你的東西，你不但不會生氣，甚至還會問她要不要再吃點。</P>
“所以劍修開道，還需要有本方天地氣數護道才可。”</P>
“謝青雲以東域氣運、劍宗氣運護道，從而躋身劍仙，楚牧神當年憑人族三分之一氣運破境，我則是借大夏氣運登臨劍仙境。”</P>
借大夏氣運護道？</P>
陸青山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李求敗。</P>
借他大夏氣運之人是誰毋庸置疑。</P>
隻是.......</P>
長安劍仙又非大夏之人，這氣運怎麼個借法，那就值得深思了。</P>
李求敗對於陸青山的小心思置若罔聞，繼續道：“我自毀劍道的同時，也散去了我的大夏氣運。”</P>
“如今我之劍道再成，甚至比先前的劍仙境還要高上四五層，隻是唯獨缺少了那一份可為我護道的氣運，所以一直無法重新開道。”</P>
這就是李求敗所言的即是劍仙，又非劍仙的原因。</P>
——修為是八境，劍道境界卻遠超劍仙境。</P>
“多謝前輩教我。”陸青山曉然，拱手抱拳。</P>
李求敗微微頷首。</P>
他之所以跟陸青山說的這麼詳細，本就是存著指點之意。</P>
他在陸青山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才情洋溢，天賦卓絕。</P>
以免陸青山將來重蹈他的覆轍，他才與陸青山說如此多。</P>
氣運。</P>
陸青山在心中又念叨了一遍這個詞，隻覺得玄之又玄。</P>
這種東西看不見摸不著，的確是玄學。</P>
他搖了搖頭，不再想此事。</P>
——他如今才五境，劍仙之事離他太過遙遠了，無還須鹹吃蘿卜淡操心，還不如多關心關心如何破開十花神門。</P>
“那前輩問清了黑甲之事嗎？”陸青山一轉話鋒，這才是他當前最在意的事。</P>
“徐素不是我對手，又心念北滄，在我麵前當然不敢再隱瞞，”李求敗嗤笑道：“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更彆說這個穿鞋的還打不過我這個光腳的。”</P>
“那？”陸青山眉頭微皺。</P>
“他這黑甲是慶王一脈要的，說是慶王一脈的煉器師想通過成品倒推出神甲的煉製方法。”李求敗麵無表情道。</P>
“至於三城之事，他也是一概不知。”</P>
“徐武帝會不會有所隱瞞？”陸青山遲疑了片刻，又問道。</P>
“不會，”李求敗搖了搖頭，篤定道：“他不敢。”</P>
“嗬嗬......真是一環推一環啊。”陸青山皺起眉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P>
由三城皆空找到了黑甲線索，這是第一環。</P>
通過黑甲又找到了水雲台，結果水雲台給出的消息又指向了北滄徐家武帝，此乃第二環。</P>
結果，這都還沒完。</P>
還有第三環。</P>
第三環指向的竟然是大夏旁係三脈之一的慶王一脈。</P>
這背後之人的能量簡直大到可怕，可以動用如此多的人力物力。</P>
假如不是長安劍仙發現此事，那光憑他進行調查，就算是把天捅破了，也查不出什麼吧。</P>
“是慶王嗎？”陸青山猜測道。</P>
線索最後指向了慶王一脈，他第一時間便是想到了慶王身上。</P>
他也的確有這個實力與能量。</P>
李求敗腳步向前，憑欄而立，望著水中月，伸出一根手指輕點船欄，一手平舉月盞，承接月華，自顧自道：“上門問一問就知道了。”</P>
當一個人擁有足夠的實力，那他想要調查什麼，就無需太多的花樣，可一言以概之。</P>
問一問，就行了。</P>
陸青山沉吟了片刻，又道：“前輩，還有一事我要你與你說一下......”</P>
他斟酌了一番語言，將自己在深淵魔域之中的所見所聞，也就是深淵之中存在人族之事，簡要地說給了長安劍仙。</P>
“販賣人族……”</P>
李求敗緩緩收回月盞，目光凝視著月盞中的酒液，皺起了眉頭。</P>
他搖了搖頭，毫不憐惜地將這些“酒液”潑向瀾滄大江。</P>
酒尚在半空中，便是在一陣江風輕拂之後，化作點點月華散去了。</P>
他看著“酒液”所化的月華，在其中隱隱是看見了一點紅光。</P>
“濁了。”</P>
長安劍仙悠悠歎了一口氣。</P>
下一刻，他的身影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從大船之上一閃而逝。</P>
“此事我知道了，你小子放寬心，好好修你的劍吧，這件事我會處理好的。”</P>
大江之上，隻聞劍仙之音，不見劍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