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滄海一聲大喝，磨盤發出最為熾盛的一道劍氣，向前斬去，嗤的一聲便是切開虛空，破開一切規則。</P>
戰尊無比凝重，揚起戰矛迎擊劍氣，爆發出無量魔氣，魔軀發光，神魔體施展開來，仿佛有一尊魔神在蘇醒。</P>
轟！</P>
天空中，黃金汪洋與劍氣長河相撞，光芒鋪天蓋地。</P>
待到光芒散去，眾人瞪大眼睛看去，發現戰尊依然平靜地站在天穹上，身上沒有任何傷痕。</P>
“徹底失敗了嗎........”</P>
人們絕望，如此強大的攻勢都無法對戰尊造成哪怕半點傷害嗎？</P>
“不對，沒有徹底失敗，你們看他的戰矛！”突然，有人發現了新大陸，連忙高聲喊道。</P>
其它人聞言，立馬將目光從戰尊身上移到他手中的戰矛去。</P>
隻見戰尊的戰矛上，矛鋒的一側，竟然出現了一個豁口！</P>
戰尊的本命魔兵，在餘滄海的一擊中受損了！</P>
“他的戰矛受損了！”人族修士歡呼。</P>
“戰尊的兵器怎麼會受損？”魔族大軍中，魔修們也呆住了，不敢相信。</P>
萬古長存的魔兵，在餘滄海的劍陣之下，缺了一塊！</P>
天穹上，戰尊對於人魔雙方的反應，麵色冷淡，默默看著餘滄海，不知道在想什麼。</P>
“你，的確很不錯。”最後，戰尊道。</P>
他的語氣中再也不見先前的嘲諷。</P>
他以戰為名，便是因為他最尊崇戰鬥，所以對於強大的對手，即使是敵人，他也會給予尊敬與認可。</P>
隻是到了頂級魔尊後，還能得到他認可的敵人已經幾乎不存在了。</P>
畢竟，頂級魔尊的對手，也隻能是頂級魔尊。</P>
“隻是，你的修為實在太弱了，”戰尊越發寧靜，並沒有因為魔兵受損而憤怒，眸子深邃如海地看著餘滄海，繼續道：“所以，今日你必死無疑。”</P>
他不可能放任這樣的人族劍修繼續成長。</P>
雖然劍仙難修，但是萬一呢？</P>
劍陣對於戰爭來說，是大殺器。</P>
人族三大劍仙，無一是修劍陣的。</P>
若是讓餘滄海以劍陣成為劍仙，單論在戰爭中的殺伐之力，餘滄海將會憑借劍陣一躍而上，登上榜首。</P>
戰尊抬起頭，腳步踏出，仿佛踏碎虛空。</P>
與此同時，他手中的戰矛有金色的液體流淌，受損的豁口正在自動回複。</P>
“我之魔兵，百戰之矛，不朽之矛。”</P>
他冷聲道。</P>
矛鋒再造，戰矛變得更加璀璨。</P>
這一下，所有人族修士都絕望了。</P>
餘滄海傾儘全力，才將戰尊的戰矛擊損，結果一轉眼戰矛便是恢複，一切都成了無用功。</P>
這是件多麼讓人絕望的事情？</P>
“差距果然很大啊。”餘滄海看著一步一步朝著自己踏空而來的戰尊，歎了口氣。</P>
他已經儘力了，卻不能給戰尊哪怕造成一點的傷勢。</P>
這就是八境劍修與劍仙之間的天塹。</P>
隨後，他也同樣抬起頭，眸光綻放，像是做了什麼決定。</P>
“終於還是走到了那一步......”城關上的薛無鞘看見這一幕，忍不住與身旁的夏道韞唏噓道。</P>
夏道韞沉默不語，沒有說話，但是目光同樣沉重。</P>
她抬起眼眸，凝視著城關外的那一道孑然身影。</P>
“但看傾杯豪飲處，誰人氣態不風流？”她想。</P>
.........</P>
天穹上，</P>
麵對一步一步踏空而來的戰尊。</P>
餘滄海默然回首。</P>
他站在城外看城內。</P>
他站在天穹俯視玉門關。</P>
他手中握著小舟，心中裝著玉門關，於是他便看著這座雄城。</P>
他看到萬千人族修士正翹首以盼地看著他。</P>
他看到玉門關王萬年的曆史與演變，萬年的滄桑與監守，萬年的氣魄與堅韌。</P>
他還透過無垠空間，看到了東域的落雪如幕。</P>
看到了劍宗修士在中靈的浴血征戰。</P>
他還看到了當年夏道祖行走於天上，一筆一劃勾勒出了玉門關的長風大陣。</P>
他再轉頭，看見戰尊持黃金矛凜冽如刀，須臾將至。</P>
頂級魔尊的戰力，唯有劍仙能戰。</P>
餘滄海並不是劍仙，所以即使他劍陣第一，也很難招架。</P>
但是。</P>
便在此刻。</P>
仿佛即將麵臨失敗的餘滄海卻是灑然一笑，忽然閉上了眼睛。</P>
然後，他身前的小舟先是聚合成一柄三尺長劍，再猛地分散成百餘枚小劍。</P>
下一刻，那百餘枚小劍射出，瞬間從餘滄海的身前消失。</P>
仿佛是於天地間遁走，如此多的小劍就這般不知所蹤。</P>
其實知所蹤，至少戰尊是知道的。</P>
——勝負未分，這劍除了斬向他還能飛往哪裡？</P>
果然。</P>
須臾，餘滄海擊出的百餘枚小劍，來到了戰尊麵前。</P>
戰尊神情第一次凝重，不再顧著追殺餘滄海，擴大戰果，而是停下了身形.......</P>
那百餘枚小劍，淩厲而輕靈，飄逸而凜然。</P>
它構成了一個簡單的人族文字。</P>
“風”。</P>
這是三歲小兒都認識的字。</P>
長風大陣的“風”。</P>
於是，餘滄海身後的玉門關中，天地氣息猛然上凝，形成無形的痕跡，以絕對的速度湧來。</P>
長風大陣無人激發，無人攻打，卻也是猛然蕩漾出強烈的青光，同樣是快速湧來。</P>
青光與天地氣息，就像是兩條小溪想要彙聚向大海一般，落在了那由“小舟”組成的“風”字上。</P>
在這兩道“小溪”融入“風”字之後，“風”字緩慢向前移去。</P>
於是，它行經之處的空間簌簌震動，好似要倒塌破裂，露出黑色的空間表層，黑洞洞的。</P>
它直接在空間中劃出了一條溝。</P>
麵對那由飛劍組成的緩緩飄來的“風”字，戰尊選擇暫退。</P>
因為他能感受到，即使是自己也無法應對此劍陣中的力量。</P>
戰尊一退便是數百丈，不過須臾。</P>
餘滄海閉著眼，並沒有去在意戰尊的後退。</P>
他正在“看”玉門關，他能夠“看”到玉門關中的每條街巷，每座建築，每個人，乃至每縷天地氣息的變化。</P>
他與玉門關融為一體，與長風大陣融為一體。</P>
此刻的餘滄海，掌控整片玉門關的天地，可以調動近乎無窮的天地力量。</P>
這意味著，他這道劍陣，是以玉門關的天地之力斬出的。</P>
戰尊不是要與餘滄海戰鬥，而是要與玉門關這方天地搏鬥。</P>
人如何與天鬥？</P>
所以戰尊隻能退。</P>
戰尊退，餘滄海便進。</P>
“此陣......”</P>
“名為，長風劍陣。”他輕聲喃喃道。</P>
話音落處。</P>
餘滄海識海裡的神識溢散出去，經由己身，勾連玉門關的四麵八方。</P>
城中無數條街道，那經曆了萬年的雨雪風霜的舊石頭間，冰雪覆蓋的湖水間，亭台樓閣的地基間，一道道閃著青光的紋路驟然升騰而起。</P>
舊磚石間震蕩出積年的灰塵，湖水解凍，無數氣泡汨汨湧出，魚兒跳出水麵，亭台樓閣滋滋作響。</P>
餘滄海劍陣祭出，同時把這座城給砸了出去。</P>
長風劍陣裡凝結著玉門關的氣息，強大無比。</P>
劍陣攜天地而轟，轟向了戰尊。</P>
玉門關中傳來呼嘯的風聲。</P>
“我於玉門戰無敵。”餘滄海說道。</P>
下一刻，劍陣到了。</P>
玉門關也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