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周騫這頹然的樣子，慕帝心中更是惱怒。

周騫極其恭敬地行了一個大禮，“罪臣周騫願陛下福壽康寧，長樂無極。”

殿外的侍衛進來將周騫帶出去了，周騫臨走前深深地看了眼慕帝，慕帝坐在龍椅上喘息著。

良久，慕帝從案上拿過一卷紙，提筆在紙上寫下：今有刑部尚書周騫，所犯之罪，不可恕之，革去官職，杖一百，流三千裏，永不召回，妻族之罰交由大理寺全權處理。

寫完這段話，慕帝氣得把筆一扔，“立刻派人快馬加鞭送到大理寺，讓顧初安看著辦。”

“是。”

禦前侍衛帶著周騫離開時，在景陽宮外的假山處，遇到了高丞相。

不過高丞相卻給他們讓了路，站在一旁，看都沒看周騫一眼，話也沒說一句。

不過周騫倒是說話了，“丞相大人。”

高丞相淡笑著看著周騫，眼中沒有任何情感，“周大人有什麽要跟老夫說嗎？”

周騫很詭異地笑了一下，然後無比真誠地看著高丞相，“丞相大人，罪臣周騫願您福壽康寧，長樂無極。”

高丞相沒有答話，他覺得周騫這個反應太奇怪了，被定了罪，竟然還笑得出來，還來與他說什麽吉祥話。

禦前侍衛把周騫帶走了。

高丞相站在原地，本來想去景陽宮的，現在看了周騫之後，高丞相覺得他太奇怪了，現在還是不要去景陽宮了。

周騫現如今已經定罪了，也沒有挽回的餘地了，但是總感覺今天周騫被帶走時的那句話和那個眼神太過詭異，就像是死也要拉著他一樣，像在地獄裏爬出來的惡鬼，想要硬生生地把人給拖到下麵去。

周騫倒台了，刑部尚書之位空缺，所以現在該找人來頂替周騫的位置了，最佳人選自然是現在的刑部侍郎馮遊，但這又可能會讓慕帝懷疑是馮遊從中作梗，要是劃為黨派之爭那就麻煩了。

周騫臨走前的表現太奇怪了，這裏麵會不會有他還沒發現的陰謀？如果周騫跟慕帝說了什麽，那他這個丞相之外很可能就會不保了，若是他什麽都沒說，那他最後那樣的神情語氣也太過詭異了。

既然周騫已經倒台了，那就讓他永遠地保持沉默吧，讓他永無翻身的可能。

高丞相沒有進景陽宮，而是回了他的住所。

當顧初安得到慕帝的旨意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顧初安拿著諭旨，無聲地笑了。

周騫終於可以定罪了，張家終於可以定罪了。

幾日後，深夜，天牢裏。

顧初安看著坐在牢房裏的周騫，在如此臟亂的牢房裏，周騫隻著素衣，竟然顯出幾分乾淨的氣息來。

顧初安站在牢門外，看著周騫，卻一直不說話，周騫卻先說話了。

“顧，初，安。”

“尚書大人，還有什麽要說的嗎？”

“說什麽？”周騫自嘲地笑了笑，“說我冤嗎？我確實縱容了我的夫人一族，我確實收了張家大量錢財，我確實知情不報，知法犯法。我還有什麽可說的呢？我，周騫，不無辜。”

周騫這話說得不錯，十分透徹在理，但卻不像是從一個剛被定罪打入天牢的人可以說得出來的，這麽深刻的自省，幾日就放平心態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周騫身居高位多年，不是這麽輕易就能放得下、看得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