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德成看著老王，語氣凝重地衝他說道：“你現在需要乾兩件事：第一、馬上與市裡的救援隊對接；第二、告訴市裡救援隊，就說以礦上自己的判斷，基本可以確定，塌方區域的工人已全部遇難。”</p>

老王懵了：“楊總，這什麼意思？”</p>

“現在外麵下暴雨，環境這麼惡劣，我們的救援隊不能在冒險了，更不能自己組織營救，明白我的意思嗎？”楊德成低聲問道。</p>

老王怔了兩秒，立即爭辯道：“楊總，目前礦井內還有通信信號的，這說明下麵的塌方，並沒有一次性摧毀所有礦道，也就是說，現在很大可能是有一定幸存者的。我們如果錯過了搶救時間，那人是要被憋死在裡麵的。楊總，我……！”</p>

“這隻是你單方麵的判斷，明白嗎？”楊德成指著地麵吼道：“目前下麵的礦工，聯係過你嗎？有過求救嗎？！這麼多人出事，救助的活就應該交給市政府來乾，你懂嗎？！”</p>

“如果備用逃生通道沒有被完全封死，那我們是有可能救出來很多工人的。”老王據理力爭：“那是一條條人命啊，楊總……！”</p>

“救？？你說的容易，礦井深度有近四百米，你從上麵看一眼，就能判斷出下麵的情況嗎？能嗎？！你帶救援隊下去了，萬一發生二次塌方，把救援人員也埋裡麵了，到時你怎麼辦？”楊德成指著對方吼道：“按照我的要求去做，懂嗎？！”</p>

“救援隊就是要應對緊急情況的，不然成立它的意義何在呢？礦下有一百多號人，你不救，他們可能全會死的！”</p>

“你他媽一根筋啊！”</p>

楊德成心態爆炸，指著對方吼道：“救？！塌方這麼嚴重，</p>

你弄上來三十個殘疾人，是你管他一輩子，還是我管他一輩子啊？</p>

後續如果發生賠償爭議，這些人挨個起訴公司，那誰去應訴呢？你得跟他們打多少年官司？</p>

還有，市裡如果知道下麵有幸存者，那我告訴你，最後有一個人找不到、失蹤，你就得繼續刨坑，繼續挖！你得組織數百人，乃至上千人無休止的營救，直到發現屍體位置。</p>

這個損失是你來承擔，還是我來承擔？你他媽腦子進水了啊？！”</p>

老王聽到這話，徹底懵了。</p>

“商業公司，要有商業考量，明白嗎？！”楊德成指著老王說道：“按照我說的辦，不要爭辯！”</p>

老王聽著楊德成的話，心裡隻總結出一條定論，那就是目前即使礦道內，真的還有幸存者，那楊德成也不見得希望他們活。</p>

這才是最可悲，最可怕的地方。</p>

一輛汽車行駛在公路上，因超速撞倒了一位路人，司機下車檢查，發現周邊沒人，路人沒死，但卻傷得極重。</p>

兩種情況可能會發生：一、被撞的受害人死亡，肇事者如果有錢，那就一次性賠償，如果沒錢就要承擔一定法律責任。案件細節沒有肇事逃逸，那蹲個幾年事情就結束了；二、被害人重傷，保險賠付金額固定，且後半生的吃喝拉撒，以及司法程序，都跟肇事者有關……</p>

以上兩種情況，一百名司機，有九十九名都會慌亂過後，第一時間救治被害人，但可能還有一個人，會選擇重新倒下車，導致被害人直接死亡。</p>

人性之惡，人的利己心理，有的時候太過可怕。</p>

……</p>

礦道內，積水已經將一切都淹沒，酒叔為了能讓兒子得救，奮力遊到了通信台附近，拿起了話筒。但還沒等撥號說話，卻發現剛才一直亮著的通信燈，突然滅了……</p>

水滾滾而來，五十多歲的酒叔，瞪著眼睛，掙紮著溺死在了水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