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城(1 / 2)

下單無悔 木上淺 1672 字 4小時前






他看著水中月影,有些恍惚。也許教少年武藝這件事就是錯。

刀。他親手遞到少年手中。隻不過將刀用作凶器的那個人,遠在玉明巔敬蟾殿上。

孫臨泉起身走到庭前,地上結了霜花,叫人憶起某人鬢邊秋色。

十歲那年初次遇見兄長時,兄長還是個和顏於色的大哥哥。那人年輕時最愛穿一身紅衣玄袍,縱馬佩刀,狂歌痛飲,喝醉了就拉著兄弟們站在玉明巔的山門上大喊:敬蟾殿要做中天懸劍,懸在六大名門頭頂!令宵小奸邪不敢為非作歹!讓貧賤弱小都能伸張正義!

而今追憶往昔,回首不過十五載春秋,卻已是滄海桑田。

不知那人每每坐在敬蟾殿首座上俯瞰空曠的大廳時,心中是何滋味?可曾有過半點蕭索淒涼之感?他終於把刀懸在了六大名門頭頂,可也把自己綁在了刀上。

孫臨泉望著殘月不由歎氣,眼前便聚起團團白霧。

夜鶯清啼,樹影隨風搖晃。

再過九日,便是銅川中秋燈會。照慕容府每年慣例,元宵,中秋,城裏通宵無禁。

孫臨泉思緒漫天。

三更天時,一隻夜梟飛入錦年坊中,將昨天白日裏薜荔閣起火的消息帶到孫臨泉手中。

昨日酉初時分,藍雅原本逃出了薜荔閣,但又因身重“溪亭日暮”發作,不得不跑回薜荔閣偷取解藥。慕容大小姐那時正在閣樓中守株待兔,聽見動靜自然不會當過。於是二人又打了一場。其間燭火翻倒,這才燃起了火。藍雅趁火勢逃走,但大小姐卻因此傷重。

整個前院的氣氛繃得緊,大小姐的素心齋前更是人人自危,氣氛壓抑得連一絲風都吹不起來。

庭院裏跪滿了薜荔閣待罪的侍從,隻等屋裏人的消息。

二公子慕容懌聞詢趕來時,進門就見屋裏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張口就嚷嚷:“是誰傷了我姐,出來受死?

底下跪著的人一個個噤若寒蟬,慕容懌逮著薜荔閣的看門小廝質問,這才得知事情經過。

“請了宋大夫不曾?”

“已經在裏麵為小姐醫治。”

“你們跪在此處是能給長姐止血還是能止疼啊?還不退下!看著都礙眼!”

慕容懌一發脾氣,底下人都鬆了口氣,念著他的好紛紛退下。正在此時,慕容葒鄰的貼身侍婢紅玦從屋裏邁步出來。

紅玦對慕容懌略低了個頭,又對底下人雙手抱懷,威風八麵地喊到:“大小姐有令,薜荔閣的家臣玩忽職守,按府門規矩男子杖責三十,女子杖責二十,罰奉三月。”

“看看,讓你們走一個個賴著不走,在這裏給長姐添堵,該罰你們!”慕容懌翻臉快似翻書,轉頭便對紅玦笑到:“紅玦姑娘,長姐現在情形如何?需要什麽藥材物品儘管去庫房支取。”

“請二公子放心,我們小姐並未傷及要害,想來不日就能痊愈。”紅玦未有多少言語,行過禮便入門去。

與此同時,參省堂的大丫鬟綠琛自素心齋院外疾行而過,路上知趣者一一避讓。

穿過三道耳門並一座白石橋,綠琛站在侍人坊間前,用香袖捂著口鼻。坊間的氣味不甚討喜,綠琛跺了跺腳,無奈踮著腳往裏走。

這樣一路奔忙,終於在坊巷儘頭破敗的四合院下找到了三公子的住所。

“祖宗啊!您還真打算在這兒長住嗎?”綠琛穩住步子,款款走向慕容恒,道:“前院出事了。”

慕容恒沒多少反應,隻是定定地打量綠琛一番,忽然一指頭戳在她額心上。綠琛頭受寵若驚地大睜著眼,不敢亂動。

“你怎麽能到這兒來?”

前院侍奉的丫頭大多對侍人坊間避之不及,尤其各房的大丫鬟多自矜身份,半個小姐似的矜貴。有幾個能像她這樣凡事親力親為。

“公子,現在可不是鬨脾氣的時候。”

老慕容自華坤門前一戰後頑疾發作,躺在流暇坊休養。慕容程氏儘兒媳侍奉病床前。大小姐受傷,銅川兵防事務自然都落到宮商羽手上,隻是……

慕容恒自看見霹靂閣的黑煙時,便在摩拳擦掌,沒等他細問情況如何,綠琛便回稟道:“宮先生此次不顧危險衝入火場將大小姐救出來,大小姐很是感念。”

慕容恒點了點頭,問:“二哥是否已去了素心齋?”

“是。婢子也已備下慰問,不知公子打算親自帶去,還是等過目後由綠琛去送?”

慕容恒沒答,卻問:“玉明巔女賊現在何處?”

“昨日雲帆公子已將人抓住,帶回了執武庫刑室。”

“那咱們現在先去看看阿姐。”慕容恒說完便將手邊白鸚鵡放飛。

鸚鵡不多時便飛入天際。城中明暗羽箭無數,卻沒一支敢攔。

人人都知道那隻雪白的鸚鵡又一對,另一隻雄鸚鵡在東市花蹊閣掌櫃香綺陌姑娘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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