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語氣冷冷地,繞過孫阿苦自儘裏間收拾床鋪,順便打點自己的行囊,準備下山。
誰知他收拾好東西再出來時,孫阿苦沒走,而是盤腿坐在境界潭邊運氣吐納。
“走得這麽急?”
“再不走不了了。”
白影說。
聽剛才黑風的意思,山門中對門中拱手讓銅礦的事兒不滿者不在少數。他可不想被接下來被人當成“出頭鳥”,堵著門兒揍。
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離山暫避風頭比較好。
“恰好我也要下山。”
孫阿苦閉著眼,背對著白影說。
門中弟子離山需得向玉明報備,倘若他直接同門主請辭,恐怕不僅得不到準許,還得被疑心“負氣要挾”。
不如混出山門方便。
聽孫阿苦的意思,他打算掩護自己這回。
“我為何信你。”
山上的人互相之間勾心鬥角的事兒不少。他與孫阿苦並非熟識,隻是昨晚見他無處落腳,才發善心,留宿他一夜。
即便如此他也還是防備著這人背後耍陰招,於是坐在書房一夜未眠。
“方才外麵吹風,把你桌上的紙吹散了。我無意之中撿到。”
孫阿苦提起那張美人倚窗圖,對背後的白影晃了晃。
白影一把將紙搶回去,先揉成團,再揉成粉,然後散入風中。
他其實不善描畫。為那張半身畫像,他練一整晚,淩晨才勉強得了張粗具神韻的成果。
此時果斷地毀了去,仿佛沒有半點留戀,其實是不想讓眼前這人抓到把柄。
“想來你此番下山,多半也是要去銅川,我正好要去看看非兒。順路捎上你。”
孫阿苦如無其事地起身,大步邁出院子。
才推開院門,迎麵便撞見幾個熟人來找白影,多半還是為了合計南濱銅礦的事兒。
“喲!君三哥,梁四姐,蔡十三,你們東齋來的人還挺齊,有什麽大事兒啊?”
孫阿苦先開口把話問死了,反叫君月郎等人不好開口。
山門裏,東齋和西齋是對頭。西齋的人多事桑丘出來的舊部,追隨玉明另立山頭,資格老派,一向唯掌門之令是從。
而東齋則是後來上山的弟子,多是些江湖散人,有能力者居長。
玉明有意分開兩派,就是為了讓東西二齋相互製衡,好讓自己從中斡旋,立於不倒。
白影素在東齋素有威望,可孫阿苦卻是西寨的人。
說起來,今早孫阿苦也缺席了庭訓,引得門主很是頭大。
此時出現在閒草堂,忽然叫事情撲朔迷離起來。
難道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東西兩齋這會兒意見相同?
君月郎等人相互交換了眼色,正要敷衍回話的時候,孫阿苦卻已經先走一步。
“罷了,爺還有事兒,不陪你們廢話。”
等他走遠,梁粟罌才背後罵罵咧咧道:“得意什麽?不過是個吃軟飯的……”
身旁的君月郎不置可否。
蔡十三嘿嘿笑著,不知是勸告還是附和地說道:“仔細少說兩句吧!誰讓人家得小姐喜歡,換作是你,還沒這個豔福呢!”
誠然,當日孫阿苦把打獵受傷的玉流雲背回山門之後,兩人之間的閒話便傳得有鼻子有眼。
何況連玉掌門似乎對此並無芥蒂,還一力重用孫阿苦,旁人看熱鬨的姿態就更加隨性了。
白影在門中聽見這些話,難免為孫阿苦抱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