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百人坑(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554 字 4小時前






第28章 百人坑

一眼望去,居然有十人之多,男女老中青皆有。他們究竟是怎麽悄無聲息地、忽然擠在這狹窄窗台前的,何月竹也不得而知。

隻知道他們無一例外直勾勾地朝窗內窺看,目光充滿了深深的哀怨。而窗子的另一端,便是因為驚嚇而瞳孔收緊、麵色蒼白的何月竹。

何月竹緊緊捏著手機,不管他們究竟是人是鬼,如此深夜被十多個帶著喪帽的人這樣盯著,沒病也要嚇出心臟病了。他霎時間失去了反應的能力,隻與這些“人”麵麵相覷。

晦暗的夜裏沒有一絲流風,亦或是何月竹全然忘了如何呼吸,隻感到空氣凝滯得仿佛鉛塊。

窗外人不論男女老少,均頭發淩亂,膚色呈一種窒息的紫紺,他們直勾勾望著窗內,呆滯而渙散的目光穿過玻璃,也穿過何月竹,不知看向何處。

但他們沒有攻擊,沒有反應,或許...沒有敵意。

何月竹強打精神冷靜下來仔細觀察。那些怪人不僅粗麻喪服上沾滿了泥土碎屑,鼻腔與嘴邊也粘著土塊,仿佛剛從土裏爬出來。並且衣襟上都繡著相同紋飾。

何月竹此刻手無寸鐵,根本和繳械投降沒兩樣。可窗外那些不速之客全然當他是透明人,就好像麵前這沾滿灰塵的玻璃其實是一扇單麵鏡。

意識到這點,何月竹鼓起勇氣往身旁矮桌上摸出燭台架在身前。這是他手邊僅有的銳器。

在漫長的沉默對峙中,何月竹連窗外後院昆蟲爬過草葉的動靜都聽得清。

而另一端那大片人群絲毫沒有行動的預兆。

難道真的看不見我?

何月竹也不敢輕舉妄動。正當脖子開始發酸時,那詭異的鈴音又響了起來。他餘光望見白色的招魂幡再一次從屋頂飄過,隻不過這次是從沿著來時的路返回了。

接著,麵前十多個人就和聽到什麽召集令似的,紛紛鳥獸散去,跨出院欄,穿過屋牆的縫隙回到隊列中。

窗下分明是一灘濕潤的泥溝,卻沒有留下任何腳印。

“呼——”他們完全走後,何月竹才長長出了一口氣,挪了挪發麻的手腳。

先是讓人靈魂出竅的菌菇,然後是夜半白事,這個村子越來越詭異了。

何月竹打心底發誓:如果可以,真想現在就跑下山。

連同餘阿婆他都覺得詭異了起來。住在這地方這麽久,她從來沒覺得不對勁嗎?

正當此時,身後餘阿婆突然發出了一聲淒烈的啼泣。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月竹被嚇得渾身一震,差點從床上翻下來。

餘阿婆平躺在床上,平白無故嚎啕大哭起來。

她的哭聲急促而高昂,在這寂靜時分,不可能不引人注意。何月竹往窗外連連張望,隻怕那群披麻戴孝的東西折返。

送葬的隊伍還在有條不紊地行進,暫時沒出現異樣。

“奶奶....。”何月竹壓低聲音隔空喚道,“奶奶你沒事吧......”

沒有回應,餘阿婆哭著喘粗氣,幾乎要背過氣去。他實在沒法對餘阿婆放任不管,於是摸到她床邊,隻見她涕泗橫流,雙手顫抖,氣息不順,仿佛在噩夢中掙紮。

何月竹連忙握住餘阿婆的手,為她順氣,“醒一醒!”

餘阿婆仍然雙眼緊閉,眼淚從布滿皺紋的黧黑眼皮下不住流出,口中傳出難以辨識的呢喃。

如果何月竹沒猜錯,她在夢中遇見的,正是某處此時正在發生的某事。

何月竹側耳去聽,終於辨出她說的是地方話:“阿澤...你不要沒,你不能沒了,你是我唯一的兒啊......”

阿澤,是奶奶的兒子?他死了?

何月竹手足無措,他明白,若餘阿婆靈魂此時正在兒子身邊,所見即是現實,可能這個叫“阿澤”的人,真的已經死了。

怎麽餘阿婆的兒子會突然死亡。

但何月竹沒時間多想,餘阿婆的動靜太大了,很難想象外麵那群東西會毫無察覺。他一切喚醒餘阿婆的嘗試都失敗後,無助地瞥見餘阿婆腦下的枕頭,恐怕要讓她完全安靜下來,隻有那個方法了。

可他寧願被千刀萬剮,也不斷斷會做出那種殺人自保的事。

何月竹摸到廚房取了一把砍柴刀握在手裏,將房門推開一小條縫,探頭望去,所幸那支送葬隊伍已經不見蹤影了。而房間裏,餘阿婆也從痛哭轉為嗚咽,最後聲音也弱了下去。

一切暫時歸於平靜。何月竹整個人虛脫了,搖搖晃晃走回內室,小招的平安鐲他一直帶在腕上,目前都沒什麽動靜,應該還沒到最糟糕的時候...吧。

不論是暫時的安全,還是暴風雨前的寧靜,何月竹隻能疲憊而無助地縮在房間一角。

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變得這麽容易撞上臟東西了?

何月竹閉上雙眼,依偎著柔軟的背包,不安的心稍稍得到了慰藉。

裏麵除了些瑣碎物品,隻裝著吳端的衣物。

原來隻是隔著背包抱他的衣服都能帶來安全感。

“而且以後就算倒黴,想到你,我也會想起原來我這麽幸運過。”

這不是酒局上的客套話。我從不覺得是因結識你而不幸,恰恰相反,想到你能給我勇氣。就像此刻。

何月竹情不自禁地取出吳端的外套,將臉埋在裏麵,感受那股淡淡的墨香。

但我還是太沒用了,如果可以...

好想見你。

——等等。何月竹忽然回過神,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舉動與想法不大正常。

怎麽突然對他的執念這麽深了。

他並不軟弱,反而相當堅強。然而此時隻要理智稍稍褪去,滿心的思緒便發瘋般靠向吳端。

這思念就像上癮一般讓人難以戒斷。他將吳端的外套披在腦袋上,在陰影與墨香的籠罩下,想象著在對方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