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似人似樹
成阿澈...你到底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無端雙拳緊握,忍不住偷偷斜眼看成澈的影子,成公子又開始埋頭專注雕刻木簪了。
小道長閉了閉眼,是真沒想到成澈這家夥這麽有良心。不僅當真記了他整整七年,居然還念著送他出關賀禮。
要知道活了這麽多年,無端從未被誰在乎過、被誰惦記過。
他開始試探,想著隻要成澈招了所念者誰,那他也招了。
“你那位朋友,姓甚名誰,說不定我認得。”
成澈一愣,連忙掩飾,“小道長不認得的。”
“可他既幫你超度,莫不與我是同道中人?”
“呃...”成澈信口胡說,“對,他是隔壁山頭道觀的!”
無端啞然,這家夥扯謊的本事真有夠差,這方圓幾百裏分明就一座道觀。他雙手環胸,越是追問越覺得好玩:“那你倒是說說他的道號。改日我去尋他討教討教。”
“呃...嗯...就是...那個...”成澈的聲音越來越低,“就是那個...這個...”
“嗯?道觀又是什麽觀?”
“這...這...”
無端看他糾結成這樣,受不了了,直接逼問:“是不是無端。”
成澈大驚,臉紅紅,抓著木簪直擺手,“不是不是,不是無端。”
“真不是他?”
“真的不是!”
“可我看就是他。”
“啊...”成澈很著急,咬了咬下唇,“真的不是無端...”
“騙我怎麽辦?”
成澈還沒應,無端就搶答,“騙我是小狗,好不好?”
成公子這才回神,氣鼓鼓,“不鬨了不鬨了。道長你逗我做什麽!”
逗你好玩啊。
無端在心裏回答了。
實在樂得不行,又覺得古怪:成阿澈乾嘛還死不承認了。
(正在無所觀的無滌打了個噴嚏。)
他伸出手討要,“簪子給我看看。”
成澈便將打磨成型的木簪放在無端手中。
無端將木簪舉起,這次仔仔細細端詳。樸素的造型,簡單的紋路,與剛剛看時沒什麽區別,卻忽然越看越喜歡,以至於愛不釋手。
而成澈在他眼裏也變了一副模樣,原本笨笨呆呆的,現在——
他不得不承認:單憑小刀能削到這個地步,成澈或許不像他想象的那樣笨手笨腳,其實有一雙令人嘆為觀止的靈巧的手。
他輕聲問:“怎麽送木簪?”
“嗯...我覺得,木簪與他登對...”
“那這樣式,是有什麽考究嗎?”
成澈搖頭,“也沒什麽考究。隻是覺得,這樣式也與他登對。”
“好一個登對。”無端打量著簪子,試圖讀出自己在成澈心中的印象。
他笑了笑,將木簪還給成澈,“可他若是不喜歡呢?”
“那我就重新做一支更好的。”
無端又笑,“如此,這支給我,可好。”
成澈一愣,忽然著急起來,“這這...!”
“不行嗎?”無端微微蹙起眉心,一副促狹的無辜。
“唔...你不是說白給你都不要嗎?”成澈撇下嘴角。
“現在想要了嘛。”
成澈太為難了,拒絕小道長屬實不禮貌,可還是搖了搖頭,“抱歉。”
無端覺得好玩,繼續用促狹的無辜逗他,“為何嘛。”
“我......”成澈緊緊握著木簪,“我...隻想把它送給無端。”
“誒——無端?”無端眯起眼,眼睛裏滿是戳破窗戶紙的笑意。
“啊。”成澈意識到說漏了,頓時捂住顫抖不止的嘴。視線亂飄,時而看著小道長,時而看著燈籠。隻希望小道長別生氣,“小道長,我和無端確實是認識...你別生氣...要不日後我做點別的送你。”
“不必。”逗了個爽,無端心滿意足,“你那點破手藝,給無端留著吧。”
“唔...”在成澈聽來卻像氣話,無語道長果然生氣了。他埋下頭,緊緊捏了一把自己,阿澈啊阿澈,你怎麽這麽嘴笨。
而道長忽然低語一句:“別回頭。”
“小道長你又嚇我。”成澈嘟囔,卻被緊緊捂住了嘴。
無端從後麵一手捂著他的嘴,一手按著他的大腿,聲音極低,“別動,有陰氣在我們身後。很重。”
話音剛落,便有“呼”的一陣陰風刮過,成澈的火把便立即熄滅了。而無端帶來的青焰紙燈籠也在劇烈搖曳著,讓樹枝投下的影子變得張牙舞爪。
成澈神經一緊,額上冷汗滲了出來,他斜眼看道長,好在道長仍然神態自若,他的遊刃有餘讓成澈安心許多。
道長思索著,“怎會如此...尚未到卯時,且你我都與樵夫無關。”
與此同時,黑色的霧氣肉眼可見地彌漫了起來,幾乎要將唯一的青色光源也完全吞沒。道長放開成澈,抄起紙燈籠躍下巨石,右手二指並攏,從紙燈籠中引出一團青焰投入黑霧。
如投石問路,黑霧中瞬間伸出無數又似觸須又似藤須的異物將青焰吞食。
“它現身了。”
而無端說罷,便提著紙燈籠衝進了黑霧當中。
成澈眼看他被黑霧籠罩,又迅速被吞沒,連忙喊:“道長——”他也躍下巨石,可雙足剛登地的一瞬間,遍地盤繞的藤蔓如活過來一般,朝他雙腿纏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