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度怎麽用劍呀?”
“你表哥教的。”
“哦...”司馬媛回憶剛剛無端舞劍斬鬼的模樣,“你的劍法,是和澈表哥的好像...”
無端勾唇笑起,“是了。畢竟一招一式,也都是他教的。”
“可成家劍法從不外傳,他怎麽會教給你呢?”
“我和他關係親近,不行嗎?”
“你們是朋友?”
無端猶豫了一瞬,“比尋常朋友更親近些。”
“哦...可我爹說了,結交好友要門當戶對呀。”
好一個門當戶對。
雖說童言無忌,如此得罪的一句話還是讓無端瞬間失言,“你爹...”他不知該說什麽,於是閉口不言。
“大哥哥,你怎麽了?”
司馬媛注意到無端麵色逐漸陰沉下去,又說,“我爹平日裏一直告訴我們,要少和山野道士打交道,可我今天才知道,原來道士裏也有你這麽厲害這麽瀟灑的人......”她往下說去,沒發覺無端一句沒聽。
論身份地位,他確實高攀了成澈。
可這難以逾越的門檻他自己知曉便可,不需要旁人多嘴。
忽然又想起那日司馬況咄咄逼人:“表弟,你怎麽和他走那麽近。不過是個山野道士,沒名沒姓沒份,你真是自貶身份!”
又想起那城隍廟裏可不止有成澈,還有非富即貴的成家人與司馬家人。
他搖搖頭,算了,將司馬衍背到城隍廟即了事罷。免得又“貶”成澈身份。
他不再和女孩搭話,也不再接女孩話茬。一直緘默行到城隍廟。
城隍廟供奉的乃是城池的守護神,也是司掌地方冥界的神明。因此自然要在中元節好好祭拜,求城隍爺大度收留那些不知魂歸何處的野鬼。
此時已是深夜,城隍廟仍然香火嫋嫋,廟堂中念經聲不絕於耳。
無所觀操辦的陰事道場還在繼續。
無端背著昏睡的司馬衍,帶著驚魂未定的司馬媛進入道場時,念經聲霎時斷了,在場眾人皆大驚失色。
而男男女女,人群混雜,無端一下捉到了成澈。成公子正在蒲團上合眼靜坐,膝蓋上放著一本敞開的經書,整個人像塊木頭一動不動。
無端笑起,這家夥還真會裝,看上去在靜思,其實根本已經睡著了吧。
又是眨眼間,他已經被人群團團圍住。
道場瞬時大亂,不知是誰接過了司馬衍,又不知是誰開始追問司馬媛。
無所觀的道士還想維持秩序,繼續陰事道場,可一切都已失軌。
“啪——”
一聲清脆的巴掌打在司馬媛臉上。司馬誠怒道:“你不好好看著你弟弟,半夜跑出來做什麽!”
接著,女孩啼哭、婦人勸阻、男人怒罵聲更是絡繹不絕。
無端趁亂走到成澈身邊,手背觸了觸成公子柔軟的臉。
感受成澈安睡的鼻息打在手上。
這就夠了。
他把後續給司馬衍驅邪的活全拋給了師兄,獨自走出城隍廟,返回街道準備繼續超度孤魂野鬼。
“喂——道士!”
忽然身後傳來一聲呼喚。
他左右看,附近就他一人,估計這聲大不敬的“道士”是喊他了。於是轉身。
無端挑起眉,不是冤家不碰頭,來者正是前不久剛剛被他愚弄過的司馬況。——司馬媛大哥。
司馬況果然沒給他好臉色,既不行禮也沒問好,陰陽怪氣,“父親大度,讓我出來向你道謝。”他悶哼一聲,“說吧,多少錢。”
無端嗤笑,“給你自己留著買口好點的棺材吧。司馬況。”
司馬況被諷得渾身一震,也毫不退讓,取下腕上金鐲子,一把拋在無端腳下,“父命難為。鐲子賞你了。”
道長麵不改色,向前一步將那鐲子踩在腳下,碾了兩下,“公子未免多想了。出手救人,斷斷不是為了你們司馬”
司馬況揚起下巴,忽然狡黠笑起,“莫不是,為了我澈表弟?”
見無端愣神後陷入不語,他小人得勢般繼續說:“剛剛我可看到了...看得一清二楚。”
看到無端趁亂摸成澈臉蛋了。
無端瞬時雙拳緊握,額上青筋暴起,“你——”
“我倒是好奇了。究竟是你這道士不守戒律勾引?”司馬況察覺自己摸到了無端的逆鱗,繼續挑釁,“還是我那表弟,背地裏就好這口...你說,要是被他那信神的爹抓到他和道士...”
無端並步向前,一把抓住司馬況的領子,咬牙切齒,“閉嘴...”
“怎麽?這麽在乎我表弟名聲啊?”
“輪不到你管!”
“他可是我妹夫,還不許親家議論了?”
無端怔住,良久喃喃,“什麽。”手上卻把司馬況抓得更緊,“你說清楚!”
“啊?”司馬況嘴巴咧開,莫名其妙,“不然呢?你以為他會娶你不成?”
無端的沉默讓他恍然大悟,他哈哈大笑,“看來他都不屑告訴你。你就是他姘頭——”他把“姘頭”二字刻意拉得很長。
長到無端把牙齒咬得作響。
司馬況一句接一句,“他老早就和我妹指腹為婚了!他注定是司馬家的女婿,懂嗎?”
“他是成家公子!往後榆寧的鎮關將軍!”
“而你——山野道士,做他的姘頭都不夠格!”
無端在司馬況肆無忌憚的嘲笑中鬆開了他,而後一記右拳結結實實砸在那洋洋得意的臉上。
笑聲戛然而止,司馬況懵了,他捂著臉,“你打我?”
為了回答他,緊隨其後又是一拳。更重。
司馬況一個踉蹌,捂著鼻子,鼻血緩緩流出,“血...我流血了。你...你打我...你敢打我!我要把你關大牢...”
而無端將他一把提起,對著下巴又是記上勾拳,這次司馬況向後直接一屁股摔在石板地上。他想起身爬起來反抗,而道長又把他按在地上,一拳接著一拳向下砸去。
起初司馬況還能大呼“你找死”,沒一會兒他開始求饒,“別打了...別打了...”
很快,他便不再發出聲音。
而無端浸在暴怒中,不知不顧城隍廟裏的那些人已經發現了他們的動靜。
他的動作被掐斷,並終於回過神,是成澈一聲顫抖的呼喚:
“無端,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