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至少有一件事(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408 字 4小時前






第184章 至少有一件事

後來發生了什麽,何月竹已經不大記得了。

隱隱約約記得自己就這樣被按在棺材壁上,毫不愛惜地往深處蹂躪,一直被折磨到他半暈半醒,既無力反抗也無力奉迎。

完顏於昭一定目睹了全程,窺覬了每一個細節吧。畢竟是無端逼它看的。

嫉妒是墨綠色的,灌滿整座墓室,不,淹沒整座簌落山脈。何月竹身上仿佛綁了一塊重鉛,深處的水壓讓他無法動彈,連掙紮都是妄想。

無端成功了。完顏於昭將永遠糾纏他們。而他竟還嫌不夠,甚至在離開皇陵前下了數道符咒,乾脆讓這座皇陵成了一鼎煉丹爐,煉一隻永世不得超生的厲鬼。

隻有何月竹知道,完顏於昭的執念是極致的嫉妒,所以待到三百年後兩人重逢之時,它便會破鼎而出,重見天日。

而他,衣不蔽體,被無端攔腰抱起。兩人乘著黑蛇衝破金世祖皇陵,道長回首一道法術,地動山搖,豁口閉合,如同用一抔濕土漫不經心地封上蟻穴潰決的缺口。

何月竹被抓回了大理。那是個陰沉如夜的清晨,雲層厚重得像是要不由分說壓死每一個人。

腹部以下的疼痛久久沒有緩解,渾身接近散架,骨頭又澀又痛,幾乎一步都走不動。無端既沒有為他按摩,也沒有給他攙扶,何月竹隻能攀在小廬的院牆,望見花圃裏他曾經悉心養護的鮮花全都枯成一灘爛泥。

“我都做了什麽……”

何月竹質問自己:“如果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無用功,我究竟在堅持什麽……”

無端,這一趟遠行,我一無所獲,我一事無成。我天真地以為能改變我們的宿命,可浪費了那麽多時間,辜負了你那麽重的感情,結果反而親手促成了一切。

無端好像上了癮,又或許仍然怒氣難消,抓起何月竹綿軟的胳膊,將人扯進屋去。兩人剛一進屋,何月竹便被反按在門上,雙手都被向上支起,雙腿再度被粗暴分開。

何月竹已經沒有反抗的餘力了,又或許已經沒大所謂,任無端像火把一樣刺入他,良久,嘶啞的喉嚨隻能有氣無力地發出一聲淺淺的嘆息。

這聲嘆氣無端顯然不愛聽,怎麽會有人在與愛人雲雨時嘆氣,他把他按倒在桌上,俯身壓得讓人窒息,“怎麽。已經厭我到了這個地步?”

何月竹睜開眼,搖搖頭。

他的神誌昏昏沉沉,如今已不懂自己究竟怎麽做才是對的了。也不知究竟真的是自己在搖頭否認,還是無端把他撞得搖晃了。

事畢,無端把他摟在懷裏,兩人跌進覆著柔軟的坐榻。後來何月竹才發覺,這是他最後一次抱他的機會。

道長的語氣似乎和緩了些許,“談談吧。”

又像下了最後通牒,“我要你解釋清楚。”

何月竹有氣無力,“解釋什麽。”

無端捧起他的臉,凝望進琥珀色眼睛的深處。他似乎沒有那麽生氣了,又或許隻是發覺氣憤也沒有意義,“解釋你為什麽瞞著我。解釋你還有什麽瞞著我。”

何月竹對望回去,看著無端眼底殷切急切的微光,他想起這一遭從榆寧到簌落山的碌碌徒勞,想起司馬媛的祝福,想起司馬誠的詛咒,想起他的所有堅持如同泡影消失得無影無蹤,想起現世完顏於昭的嗤笑,最後想起吳端那雙死水般的眼睛,再不見一絲光澤。

何月竹想,至少有一件事,我一定能做到。我將吞進腹中,帶進墳墓,你永遠不會知道。

他揚起臉,一字一句,“我沒有什麽可解釋的。”

“你...!”無端聲梗。將何月竹輕輕放開,又猛地推開。

他站起身,回頭睨注榻上那衣衫不整的人兒。

如果目光有力度,何月竹早已從外到內都被撕得粉碎。

“也罷。”無端說。

間隔半晌,他再次重複,“也罷。”

隻是這一次,更決絕,更冷冽。

“既然你要做陌路人。從今往後,我們便是陌路人。”

可他眼中的一點點猶豫,簡直毫不掩飾他內心的真正想法:隻要你解釋,隻要你解釋清楚解釋明白,我們還能重歸於好。

可他不知道何月竹絕不會解釋。

何月竹垂首闔上自己的衣領,隻給他一聲語氣詞,“好。”

這一聲語氣詞好像有千斤重,讓無端眼中的最後一點點猶豫都煙消雲散。

他轉身離去,反手緊緊闔上大門。

何月竹忽然意識到即將發生什麽,他想爬起追他,“無端...你去哪。”

可等他踉蹌爬下床,蹣跚追到門邊,打開大門,道長已經不知去向,連同院中那棵銀杏葉也不知去向。他隻好輕輕合上門,最後跌回尚有餘溫的榻上。他本想追上他,再說些什麽,卻發現,自己原來已經沒什麽配說的了。

他徹底厭我了,他徹底惡我了,他再也不會無條件地溺愛我了。他甚至,不會再把我當做“阿澈”去愛了,畢竟阿澈可從不騙人。

可事到如今被怎樣對待,都是我應得的。

何月竹支著膝蓋站起,有氣無力地攀著扶手走上二樓,裹進許久無人睡過而發黴積灰的床。閉上了雙眼,卻依舊能看見自己滿身血色的爛泥,蠶食他所剩不多的壽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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