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這一劍,全城奉還!(1 / 2)

太上敕令 晨昏線 2402 字 4小時前






第193章 這一劍,全城奉還!

嫉妒是墨綠的稠液,如混了泥漿的血,傾盆而下,灌滿結界。整個結界隨著完顏膨脹的恨意一鼓一張,如鼓動的心臟內壁。

何月竹棕黑色的短發在風中飄搖,琥珀色的眼睛中透著洶湧的殺意,沒有絲毫憐憫。

那不是成澈的眼睛——!!

完顏於昭的魂魄高聲嘶吼,從脖頸的豁口生長根根觸須,胡亂狂舞,咆哮著躍往空中。

吳端沒有持劍,也沒有持斬骨刀,隻是不斷施加咒言,讓自己閃避的身手猶如行雲流水,閃電般穿梭在完顏於昭狂躁的攻擊之下。

數招撲空,完顏粗氣不止,觀察對手神色,分明是恨不能立即將其千刀萬剮的忍耐,可吳端操縱何月竹的肉身卻始終在退,從不還手。完顏瞬時恍然大悟,“你不敢出招,你怕了。”

吳端不置一詞。誠然,他的劍招向來不留餘地,是承載無數如傾瀉暴怒的蠻橫攻勢,更是建立在這一千年他不顧血肉代價的習慣下。若他用這具身體使劍,隻怕難免傷了何月竹。

惡鬼哈哈大笑,“你怕了!!”大手一擺,墨綠的嫉妒凝成渾圓的液珠,朝著吳端的方向突起錐形尖刺,讓吳端仿若落進金軍包圍圈中,天上地下、四麵八方都被長矛直指。

威脅一觸即發,發出尖銳的噪音,朝吳端高速飛去,吳端終於避無可避,也無需再避,麵對成千上萬襲來的墨綠色尖刺,他屹立原地,手中掐訣,默念咒言,周身如同升起無形的防護,將接連不斷突進的錐刺焚燒殆儘。

吳端抬起何月竹的眼,“我不動手,是你能否有這轉生的福分...不由我決定。”

此時,吳端的識海。

何月竹艱難地穿擠在人潮中,他要到城心去,他要殺了完顏於昭。身邊擠過的榆寧人漠然旁觀,朝他投去緊追不舍的視線。

不知是哪個老人抓住何月竹衣角,在其耳後哽咽懇求,“成將軍,別去了。別反抗了。我隻想要兒子們活下去。”

何月竹回頭,他認得他,老人是在榆寧城心擺攤賣米糕的劉爺爺,辛苦做了大半輩子甜點生意,打響了劉氏米糕的招牌,憑一己之力攢齊了三個兒子的娶親錢,而他的三個兒子,都死在頌雲泊之戰。數日後屍首被饑民撈起,分而烹食。

何月竹雙手將他握住,“可是有些堅持,比活下去更重要。”

話音落下,他的手被猛地甩開。人群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議論。有質疑,有猜忌,有不滿。

對一個苦苦求生的人來說,還能有什麽比活下去更重要?

何月竹握緊拳頭,抬起臉,朝著麵前千千萬萬百姓開口:

“曾經有人質問我,朝堂已經無人在乎榆寧死活,為什麽我還為皇帝守這榆寧關。”

“是啊,我錯了。大錯特錯。”

“我自以為守住榆寧,便能守住大陳。可身處其中,看不破天下大勢,早已勢不可擋。也看不透大陳皇權,岌岌可危,氣數已儘。”

“什麽成將軍!你也不過是皇帝的走狗!根本不在乎百姓死活!”

何月竹看向那個對他劈頭蓋臉謾罵的男子,他認得他,男子名叫王武,是雲寧之戰後新征入伍的壯丁。他死在屠城中,死前被迫眼睜睜看著母親、妻子、女兒被金人輪流糟蹋。

何月竹緊緊捧起他的手,“你說的沒錯。所謂的守城將軍,不過是封建王朝的墊腳石。皇權根本不在乎邊陲榆寧的死活,我們又何必給他們苦守孤城。”

他的手被重重甩開,如刀砍般劇痛。

何月竹再度握緊拳頭,“但我們堅守這座城,從來不是為了皇帝,而是為了榆寧,為了我們自己!!”

“歷史記載,元和三年,榆寧關破,從此淪為死城。我們的榆寧,就這樣成了歷史洪流上一顆輕描淡寫的砂礫。往後甚至沒有多少人知道,雲寧之戰的寧,指榆寧關。”

“畢竟單單翻閱史書,誰能想象我們在苦寒中死守的整整三年!這三年,我們每一天都在掙紮求生。彈儘糧絕,大軍壓境,每日每夜擔驚受怕。我們隻想與心愛的人一同活下去,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奢求!”

何月竹想到現代人對那段歷史深刻的隻有“雲寧之戰”與“叛徒成澈”,想到榆寧滿城生機化作一串冷冰冰的數字,想到與無端拚儘所有卻仍然生離死別。尾音哽咽,眼眶通紅。而他也聽見,人群中同樣響起了微弱的啜泣聲。

他定了定情緒,繼續道:“完顏於昭掩蓋了他殘暴的本性,用活命做誘餌,讓太多人被他蒙騙,誤以為投誠便能換來和平。但是各位——”

“司馬一族的結局,你們都經由吳端的眼看見了!投降隻能換來一時的安定,隻會讓榆寧在金人手下受到更大的壓迫和傷害!”

何月竹深吸一口氣,閉上雙眼,回憶那個張燈結彩、人流如潮的城池。

“我們的榆寧自古以來都是北漠最繁榮的都城,這並非向來如此,也不是理因如此,是有無數前人為了守住榆寧的和平而付出了生命!”

“所以...我們也不能屈服於金人的欺騙!卑躬屈膝,任人宰割,絕不是榆寧城該有的模樣!”

何月竹一口氣說完,胸腔隨他心臟激烈起伏。

放眼看去,無數雙視線直勾勾看著他。

有個女孩囁囁問:“成將軍。我們該怎麽辦?”

何月竹看向女孩,他認得她,她叫陳玉娘,她的父親、叔伯、大哥、二哥,都死於雲寧之戰,她和她的弟弟、她的奶奶、她的母親死在榆寧屠城的第二日。

何月竹摸摸她的腦袋,輕輕搖頭,“往後再也沒有什麽成將軍,隻有榆寧的阿澈。”

這一次,他的手沒有被甩開。陳玉娘沾血的手,緊緊握住了他,“阿澈哥哥。”

無數人殷切望著阿澈,殷切期盼他能給出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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