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瑞見狀,先是一驚,隨即鎮定下來。</P>

要是按照交卷時間定名次的話,之前那春山書院的同窗也不會落了紅榜。那個少年第二場時可是第一個交卷的,可見排名並不看那個。</P>

縣令大人接了沈瑞的考卷,嘴上雖沒有多說什麼,麵上卻帶了溫煦。沈瑞見狀,神態就越發恭敬地致意,隨即出了考場,去了候時的廂房。</P>

除了小考場出來的七人之外,廂房裡還有個魁偉少年。</P>

見沈瑞進來,那魁偉少年滿臉歡喜地迎上前：“沈大哥”</P>

正是“首場”的那個屠家少年。</P>

沈瑞點點頭道：“交卷這麼早？”</P>

那魁偉少年“嘿嘿”兩聲道：“要是不早點怕是見不到沈大哥……前日見沈大哥座位空著還以為沈大哥有事耽擱考試了,問了旁人才曉得沈大哥在堂,……”</P>

說話間,他已經解了荷包,倒出裡麵的銅錢,伸手送到沈瑞跟前：“大哥,還你錢,謝謝嗷……”</P>

那荷包雖看著還算於淨,可這半把銅錢卻是泛著油花。</P>

沈瑞隻做未見,接了過來,放進自己的荷包中,道：“不客氣。”</P>

要是這魁偉少年是個讀書種子,沈瑞心中會對他提前交卷之事愧疚幾分;不過既曉得他的底細,這考試不過是混場,就不以為意。</P>

這魁偉少年看著高高大大,性子卻天真爛漫,即得了沈瑞幫助,就覺得沈瑞千好百好。</P>

即便沈瑞神色淡淡的,少言寡語,這魁偉少年也自來熟地圍在沈瑞身邊,滿臉親近,自報家門：“沈大哥,你還沒問我叫什麼呢？我叫高文虎,崇北坊的,哪日裡請沈大哥到我們哪兒去喝羊湯……我們那街口有個羊湯魏,湯可好喝了,就著芝麻燒餅,我一次能喝三碗……”、</P>

沈瑞自打到大明朝,往來的同齡人不是族兄弟,就是姻親與同窗,都是出身良好的公子少爺。</P>

像高文虎這樣的市井少年,沈瑞還是頭一回接觸。</P>

這樣質樸天真的性子,倒是並不招人厭。</P>

沈瑞便道：“還沒往那邊過去,改日倒是想去你提的這家羊湯店嘗嘗……</P>

高文虎眼睛一亮,道：“沈大哥家住哪裡？等縣試完了我去接沈大哥耍？</P>

沈瑞道：“我家住城北,離南城倒是有段距離……不用你來接我,改日約好了我直接去南城尋你就是……”</P>

高文虎歡喜不禁,立時道：“好,好,沈大哥一定要記得去尋我,我家就在河沿胡同進去第二家……”</P>

廂房裡其他的人,原本也三三兩兩的在說話,可因這高文虎是個大嗓門,等沈瑞進來高文虎一開口,大家就隻有聽著他們兩個說話的份。</P>

眼見這兩人,一個魁梧憨實,一個清俊儒雅,兩個看起來絲毫不相搭的人,本是考場相逢,卻談兄論弟起來,眾少年看著不免心思各異。</P>

不知沈瑞底細的,就覺得他氣度好,待人溫和。</P>

知道沈瑞底細的不免心中酸澀,隻覺得沈瑞如此對一個屠家子太過作態。</P>

不過十幾歲,毛都沒長全,做什麼“禮賢下士”態？又覺得那屠家子不愧出身市井,眼睛倒是毒辣,一眼就盯著出身最高的考生巴結。</P>

高官顯宦家的子弟,即便走科舉仕途,一般也不耐煩應童子試,多是取了監生資格直接應鄉試;像沈瑞這樣身為尚書之子,差不多就是本次縣試出身最好的人了。</P>

他們不敢去得罪沈瑞,也不敢直接麵對高大魁梧的高文虎,便隻能在旁邊冷嘲熱諷道：“真是開眼了,到考場來巴結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個兒分量,不過是幾句客氣話,倒是當真了……”</P>

沈瑞聽了,不由蹙眉。</P>

這高文虎卻壓根不曉得這話是說給他聽的,還掐著手指頭與沈瑞算日子訂約。</P>

又有一個考生出場,頭牌人滿,依舊是敲鑼打鼓放“出頭牌”。</P>

臨彆前,高文虎拉著沈瑞道：“沈大哥,可是說好了的,就二月最後一日,我在家裡等沈大哥……”</P>

沈瑞應了,高文虎才滿臉舍不得放手……</P>

次日是二月二十,已經是衙門裡的人上門吹吹打打賀喜。</P>

聽聞沈瑞的名字前進了一名,“首場”前十還有個被降落的,三老爺頗為意外：“看來現任縣尊倒是個認真仔細的性子,聽說一般的州縣除了‘首場,試卷,其他場的卷子多是走了個過場,有的壓根就不看這每場有升有降的,看來是一場一場的閱卷……”</P>

隨說這大興縣令行事出人意表,可三老爺並不擔心沈瑞。</P>

參加縣試的儒生水平參差不齊,沈瑞的時文一放出來,彆說是第二,真要論起來“案首”也當得。不過是因不糊名的緣故,多半會與沈珞當年似的,為寒門子弟讓位。</P>

二月二十一,第四場考試,第三次紅榜。</P>

沈瑞由第二成為第一,第二是前兩次榜單上的第一常倫,第三正是吳姓少年,第四是南城書院山長弟子王姓少年。</P>

二月二十三日,第五場亦是最後一場考試,第四次紅榜,榜上人名與名字與上次一樣,不再有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