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金友玉昆(一)(1 / 2)

大明望族 雁九 3652 字 5個月前






昌平那邊的莊子,是已故三老太太的嫁妝產業,當年二老爺成親後就給了二老爺。如今在那邊莊子的管事姓關,關管事有個年過六旬的姑姑,就是二老爺的乳母關媽媽。</P>

關媽媽是已故三老太太的陪嫁,後來配了個沈家家生子,生了一個女兒,正趕上二老爺落地,就被選為乳母。</P>

沒過幾年,關媽媽的男人得急症沒了,三老太太憐惜她,加上見她服侍二老爺精心,就將她女兒杜鵑也叫上來當差,安排在二老爺身邊,做了小婢。</P>

杜鵑比二老爺大半歲,六、七歲起就跟在二老爺身邊,兩人相伴長大。</P>

等到二太太進門,二老爺一家被分出去單過,關媽媽與杜鵑本就是服侍二老爺的人,自然也要跟著出去。</P>

結果不出半月,二太太就要將杜鵑配人。也不知當時到底發生什麼,杜鵑就投了井,關媽媽則是被送到昌平莊子上去。</P>

這一轉眼,就過了三十年。</P>

前年給沈玨選婢子時,二老爺全都托給徐氏。徐氏為了避嫌,選的婢子多是二老爺名下的家生子。其中,春鶴她爹早年是昌平莊子的二管事,她聽家人提及過關家的事,知曉這段淵源。</P>

二太太要被送出去“靜養”的前因後果,沈玨都知道了。他雖沒有再開口為二太太求情,可總覺得這樣不管不顧心裡有些不安生。</P>

畢竟從名分上說,喬氏就是他母親。雖說喬氏算計四哥不對,可外人並不知曉,隻會當成是因年前他生病的事。</P>

沈玨有意無意地跟身邊婢子打聽了昌平莊子幾句。他心裡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要是莊子上日子太好,二老爺想要送妻子過去以“靜養”之名躲清閒,那沈玨會瞧二老爺不起;要是莊子上日子太過糟糕,那他身為嗣子,是不是該向伯父伯母為嗣母求些福利?</P>

就在沈玨心裡還沒拿定主意時,就從春鶴口中聽到這段舊聞。</P>

因時隔久遠,且又事關主人,春鶴並沒有細說二太太為何逼杜鵑出嫁,杜鵑為何頂死不嫁,不過其中緣由並不難猜測。無非是二太太年輕氣盛,見不得二老爺身邊有這樣一個服侍了十來年的婢子。貼身婢子,向來是男主人暖床丫頭的候選,且這杜鵑又是二老爺乳姐,身份非比尋常侍婢。</P>

沈瑞聽完這段舊事,隻覺得狗血淋漓。</P>

隻瞧著現在二老爺溫文儒雅的正氣模樣,還真看不出他少年時那般多情。家中有訂了婚約的童養媳,姨母家有個情投意合的表妹,自己房裡還有個青梅竹馬的俏婢。</P>

喬氏的殺傷力,也是在三十年前就有了實證。</P>

“或許你想多了,我覺得八成二老爺是寫信的時候沒想起關媽媽來……”沈瑞道。</P>

三十年光陰,整整半甲子,對於沈玨這才活了十幾歲的少年來說,聽起來就跟一輩子那麼長似的。</P>

沈玨猶豫了一下,道:“二哥,二老爺真是一時忘了此事也是有的……他都如此,大伯與伯娘更不會留意這些,要不要稟告長輩一聲?”</P>

沈瑞點頭道:“自然是當告知。不管關媽媽與關管事是不是記仇,他們都是二房仆人,二太太即便是過去養,,身份也是他們主母,沒有受他們磋磨的道理。”</P>

沈瑞這樣說,倒不是向著喬氏,而是沈家不能出現“奴虐主”的醜聞。到了那時,彆人不會去探尋三十年前的舊聞,隻會將此事歸咎到當家夫人徐氏身</P>

加上喬氏娘家如今敗落,在世人眼中已經是弱勢,沈家安置不妥當,上下的人品說不定都要遭質疑。</P>

“這樣就好了,要不我真是有些不放心……”沈玨鬆了一口氣道。</P>

眼看就是端午,距離院試就剩下一個半月。</P>

沈玨過來溜達溜達,便又回去讀書去了。</P>

沈瑞並沒有急著立時去上房,在書房做了一篇時文,又寫了半個時辰的大字,估摸徐氏午歇起來才過去,將關媽媽的事情說了。</P>

徐氏歎了一口氣道:“好孩子,幸好你提醒了我……關媽媽出去的年頭太久,我隻聽說那邊管事姓關,是二老爺早年當用的人,都忘了還有關媽媽這一茬”</P>

沈瑞猶豫了一下,道:“那還將二太太送那邊麼?”</P>

“這天下有奴避主卻沒有主避奴的道理…且這個地方又是二老爺定下來的,不好更改”徐氏道。</P>

母子兩人對視一眼,都是狐疑不定。</P>

關媽媽從沈家出去三十年,彆人忘記還都說得過去,可她服侍了二老爺十幾年,在外也是受二老爺供養,二老爺真忘記關媽媽與二太太的嫌隙?</P>

徐氏不由皺眉,換做其他莊子,既是管事不妥當,直接換了個管事就是了,偏生這處莊子是二老爺的私產,裡麵的下人都是二房的。</P>

徐氏感覺頗為棘手:“哎,隻能再推遲些日子……”</P>

其實,徐氏直接安排兩個媽媽跟過去看著,莊子上的人絕對不敢慢待徐氏。不過徐氏如今卸了家裡的庶務,開始教導三太太與玉姐兩個,自是不願再摻和二房渾水。否則倒好像她這長嫂苛嚴,發作妯娌似的。明明是喬氏自己招禍,二老爺下令發作,作甚要長房背黑鍋?</P>

另外一個法子就是讓毛媽媽夫婦跟過去服侍,這兩人是二老爺得用的老人,有他們在,關媽媽姑侄即便記仇,也不敢讓喬氏吃苦頭。</P>

可這兩人打理二房產業,又看顧沈玨這邊。徐氏打發人出京,倒像是排擠二房的人似的。</P>

要是之前徐氏遇到這樣的事情,哪裡會猶豫,直接就有了定奪,如今卻是乏了,實不耐煩為二房之事費力。</P>

不管送不送走喬氏,何時送走喬氏,都有長輩們定奪,輪不到沈瑞操心。沈瑞將這件事稟告到徐氏後,就撂下不想,回九如居練大字去了。</P>

等寫完十篇大字,他紛亂的心也靜了下來。</P>

沈琰是將“投名狀”遞了過來,可怎麼會是心甘情願地依附?</P>

偏生這個時候,沈家這邊能選擇的餘地並不多。難道還真的能找人出首,告發沈琰兄弟“出身不明”?那樣即便會斷送沈琰兄弟仕途,可也會讓沈氏族人心冷。</P>

沈家書香望族,子弟多是以舉業讀書為主。對於讀書人來說,斷送前程與殺人無二。</P>

沈琰祖輩固然有錯,可實在是相隔年頭太過久遠,到沈琰兄弟這一輩已經是第四代。尚書府這個時候發作,就顯得盛世淩人,還要翻出祖上的家醜來為人說舌。</P>

不能出首,剩下兩個選擇,一個是接受對方投誠,一個就是置之不理。</P>

可即便現下置之不理,等旁人捏了兄弟兩個的短處將此事揭開,二房依舊要做出決斷。</P>

沈滄倒是放心沈瑞,隻吩咐他自己想法子應對。</P>

沈琰兄弟是為了解決後患之憂,可沈滄顯然是堅持不許他們兄弟歸宗,剩下的就要靠沈瑞去說了。</P>

沈瑞苦笑,談判麼?對方底線自己心中也有數,可要是想要做成這“買賣”,卻不是口頭協議就能成的。隻有尚書府這邊永遠壓著,那邊才會服順。</P>

沈琰已經是舉人,自己才是秀才,為何覺得時間又不夠用了?</P>

夕陽西下,漫天雲彩。</P>

喬三老爺心情滿是陰鬱,出了喬家老宅,他回頭望了望,歎了一口氣,對喬二老爺感概道:“一直當大嫂是個明白人,沒想到她竟然是這樣性子家門不幸啊”</P>

喬二老爺臉色也不好看,心疼自己掏的那份銀子。</P>

喬大太太既有心要敲一筆銀錢,怎麼會隻逮住喬三老爺、拉下喬二老爺?</P>

喬二老爺有心不管,又不敢去賭,開始時隻能咬著牙說沒錢。</P>

反正他是庶子,一直沒出仕,年前分家時不過分到一個鋪麵、半個莊子、一處南城三進宅子。喬家的莊子多是做了祭田,不分產,剩下兩個小莊,攏共就二十幾頃地,長房獨占了一個小的,二房、三房平分了另一處。</P>

像喬大老爺、喬三老爺因是嫡子,還分得了喬老太太名下其他兩處莊田。</P>

喬氏聽了,當時並未說什麼。喬三老爺倒是體恤喬二老爺,還幫著他說了不少好話。</P>

不過等到招待完兩位小叔子午飯後,喬大老爺就鼻孔朝天地出來了,手中拿著一頁紙,上麵列的正是喬二老爺這些年添的兩處鋪麵、兩處典給外地商賈的城下坊宅子。</P>

喬二老爺雖矢口否認,可喬三老爺還是變了臉色。</P>

喬二老爺憋悶的不行,這個時候就是想要揭破喬大老爺夫婦做局也晚了。</P>

憑著喬大太太這貪財的性子,喬二老爺真怕將她逼急了,她不管不顧為了那筆嫁妝去勸喬氏大歸。</P>

不過他既做了半輩子買賣,論起討價還價來,旁人就是不及。</P>

“妹妹真要回家,萬沒有隻長房奉養的道理。同樣道理,即便妹妹真將嫁妝帶回來,長房為防物議,也不該獨占。其中有些是老太太嫁妝,當大哥與三弟均分;至於陪嫁出去的祖產,則理應三家均分大哥、大嫂、三弟,你們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喬二老爺振振有詞道。</P>

喬大老爺夫婦與喬三老爺都聽到愣住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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