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有次去南京訪親,沈無意在夫子廟的一處文玩鋪子裡看到了眼前這隻碧玉九連環,雖沒有當年大太太摔的那隻精致,也有七、八分的意思。</P>

沈想到胞弟幼時所受委屈,就買下了這碧玉九連環,想著以後得了機會就送給他。</P>

沒想到會在這樣的境地下相送,而且還沒送出去。</P>

沈苦笑著搖搖頭,將錦盒又合起來……</P>

運河上,糧船走走停停,不知不覺八月終了,到了九月中旬,路程已經過半。</P>

旬月功夫,沈瑞、沈玨、沈全三人,不僅與沈環這昔日同窗重拾舊誼,同沈漁與陸三郎也熟了。</P>

船上枯坐無聊,閒暇之餘,大家抹骨牌來消磨時間。</P>

沈漁輩分高,身上瑣事又多,並不與族侄們參合;沈玨是因身上帶孝,隻在旁邊掠場,剩下的就隻有沈瑞、沈環、沈全與陸三郎四個。</P>

陸三郎雖年紀比沈家諸子長一截,卻是個活絡通透性子,並不刻板教條,與大家說話玩樂都能湊到一塊去。要不然即便沈瑞與之有舊,大家也不會旬月時日就混這般熟稔。</P>

眼看著陸三郎跟前堆了一大堆銅錢,沈環哀嚎一聲道：“又是陸三哥贏了</P>

陸三郎笑道：“瞧著你們幾個的樣子,就是沒有去過賭場的……你們年歲也大了,以後交際的三教九流,即便不是要學賭,該見識的也當見識了……你們等著,我取些東西與你們耍……”</P>

等他再回船艙時,手中已經拿了一隻骰子筒。</P>

沈環不服氣道：“這不就是骰子,誰沒見過？小時候玩雙陸也好,陪著姊妹們打馬也好,都耍這個……”</P>

陸三郎笑而不答,而是卷起衣袖,也不入座,就站在桌子前,搖起骰子來</P>

大家見狀,也都站起身來,看著路三郎做戲。</P>

等到骰子筒揭開,露出六隻骰子來,都是一點紅心向上。</P>

沈瑞滿臉佩服道：“陸三哥可真是厲害……”</P>

陸三郎笑了笑,手腕一動,將骰子收了,又搖了起來。</P>

等到再開骰子筒時,裡麵就是六個六,搖出個豹子來。</P>

“我也試試”沈環早已按捺不住,磨拳插手。</P>

陸三郎就讓開位置,將骰子筒交給沈環。</P>

沈環“哈哈”一笑,道：“我也不要豹子,隻要出來個大就好……”</P>

“嘩啦嘩啦”,骰子亂搖,出來的骰子麵自然也齊整。</P>

“一、二、二、四、四、六……哈,還真是大了”沈環數著骰麵,帶了幾分興奮,對眾人道。</P>

沈全笑著搖頭道：“陸三哥那個是技藝,環哥這個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P>

沈環雖不服氣,不過再搖兩次,或大或小,還真是“隨心所欲”。</P>

沈玨帶了好奇道：“陸三哥搖的這麼好,這又是得熟能生巧的東西,這是專門學過？”</P>

陸三郎搖頭,笑道：“真要論起來,不過小把戲我這人打小就有一嗜好,喜歡黃白之物,即便不是自己的,也願意多看上兩眼……”</P>

換做旁人,真要有這樣的嗜好,定會顯得貪婪粗鄙。陸三郎卻是溫文儒雅,一副貴介公子做派,看著與銅臭實不搭邊。</P>

沈氏諸少爺聽了這說辭,也隻是覺得新奇,並不心生鄙薄。</P>

“當年十三、四歲時,正好族中長輩開了一家賭場。賭場裡都是真金白銀,落在我眼中,自然是處處都好。當時我覺得這世上最好的地方,就是賭場,日日舍不得離開……那位長輩見了,並未喝止,就將我帶在身邊,諸事不避……不到兩月,賭場那一套我就明白是什麼回事,也見識了幾次因賭博傾家蕩產、賣兒賣女的慘事,就熄了向賭的心思……不過玩骰子這小把戲,倒是學會了……”陸三郎道。</P>

沈全若有所思道：“陸三哥那尊長,倒是睿智長者,這般點化陸三哥……要是直接攔著,怕是不頂用,反而更好奇呢……”</P>

陸三郎點頭道：“誰說不是……”</P>

沈瑞想了想,道：“陸家長輩既不避諱賭場,那是不是除了陸三哥,其他晚輩都提溜過去一圈了？”</P>

陸三郎看著沈瑞,笑著點頭道：“倒是讓瑞哥說著。我是過後才曉得,陸家子孫成丁前,長輩們都要帶著往賭場去幾回的,就是陸家沒開賭場前也是如此……長輩們說了,兒郎大了,難免有離開家時外頭人心險惡,常申來做局惑人的,不過‘酒,、‘色,、這幾樣……該見識的都見識,也就不容易受人糊弄,在這上頭吃虧……”</P>

沈全咋舌道：“怨不得見陸三哥好酒量,原來那也是曆練出來的……”</P>

沈環十四、五歲,正是少年慕艾之時,憋著笑道：“酒也學了,賭也學了,那‘色,怎學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