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洲想到這裡，有些不敢直視沈瑞，可心中又有計較，不由自主地留心沈瑞的反應。</P>

同三年前相比，沈瑞身量高了半頭，穿著儒服，麵上脫去稚嫩，周身帶了儒雅。其他的，沈洲就看不出，不過見沈瑞與他坦然相對，臉上並無露怨憤之色，還是暗暗鬆了一口氣。</P>

三老爺反應出不對來，道：“二哥，怎麼你就帶了兩個人回來？行李隨從呢？還有沈玲夫婦與琳哥兒，這次沒有隨二哥上京來？”</P>

沈洲道：“北上回來的匆忙，玲哥兒家小大哥兒還小，便讓琳哥兒先送他們母子回鬆江去……曲、秦兩位先生則是帶了笨重行李走水路，算算日子，應該在山東下船，約莫還要半月後才能抵京……玲哥兒隨我北上，帶了行李下人到了房山，我擔心家裡，便先一步進城……”</P>

三老爺是知曉大哥對二哥的安排，聽著隻覺得麻煩道：“分了好幾處，這般折騰，還不若都留在南京，兩下裡便宜，反正二哥還要往南京去……”</P>

沈洲聞言，眉頭皺起道：“大哥那邊有什麼安排？”</P>

三老爺詫異道：“二哥竟不知道？”</P>

沈洲道：“中秋前收到大哥的信，大哥信中隻是提了想要讓我去南京，彆的沒說什麼……”說到這裡，搖頭道：“如今家裡這個情形，我怎麼能走？就算隻在六部裡掛個郎中，我也當留在京中……”</P>

這年頭京官金貴，外官調轉京官，降一級謀缺的大有人在。</P>

三老爺聽了，忙擺手道：“這裡說說還罷，在大哥、大嫂跟前，二哥可千萬彆這樣說……那雖是南京缺，卻是國子監祭酒，小九卿之一。為了這個缺，何學士都主動外放避開了，二哥就是想要放手，大哥也不會允……”</P>

三老爺這些日子雖在路上，可因入駐的多是官驛，也看了朝廷邸報，也知曉何學士外放之事。想著何學士資曆，與翰林院裡人才濟濟，沈洲便明白何學士外放是為了升品級、混年資。加上何學士去的是杭州，天下富庶之地，沈洲便也為同僚與姻親高興。隻是沒想到，這其中還有這麼瓜葛。</P>

“到底是怎麼回事？何學士也想要謀祭酒之缺麼？”沈洲忙問道。</P>

三老爺點頭道：“是啊。是沈理說的，國子監祭酒雖是小九卿，卻是與大九卿一樣，需要廷推。吏部那邊擬定的‘廷推’候選，就是二哥與何學士兩個。何學士先前不知，待知曉此事後，就主動謀了彆的缺外放，啟程有半月……”</P>

沈洲聽了，麵上帶了困惑，像是在問三老爺，又像是在自言自語：“都這個時候了，大哥作甚要讓我出京？”</P>

三老爺道：“還能為什麼？自然是為了二哥的前程！外放容易回京難，同樣是從四品，在國子監祭酒上熬資曆，總比在地方輔官位上熬要好……不說彆的，就是京城國子監祭酒出缺，南京國子監祭酒就是候選之一……就算不想往國子監調，等再過幾年，年資夠了，回轉京城其他小九卿衙門掌印，也容易許多……若非如此，大哥也不會寧可欠何學士一個人情，也沒有避讓。”</P>

說到最後，三老爺麵色黯然。</P>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在沈家得到最好詮釋。這世上能全心為他們兄弟兩個操心的，便隻有長兄長嫂兩個。</P>

沈洲神色帶了掙紮，好一會兒方道：“我沒想過要出京……”</P>

三老爺看了沈洲一眼，沒有接話。</P>

要是沈滄走了，沈瑞還未長成，未來十年、二十年，沈洲就要庇護沈家上下一門。三老爺本不是憨人，以前天真爛漫也是因兄嫂護得好，這半年來成熟了不少。他既能明白大哥這般安排的苦心，也能體諒二哥不願在這個時候外放的心情。</P>

三老爺心中歎了一口氣，道：“瞧著二哥模樣，還未梳洗，還是先回去梳洗吧……等會兒大哥醒了，定要與二哥說話的……”</P>

沈洲點點頭，想起西南院“養病”的發妻，就望向沈瑞，帶了幾分躊躇道：“瑞哥兒，你二嬸是個糊塗人，委屈了你，是二叔對不住你……”</P>

眼見沈洲有未儘之語，沈瑞卻無心與他掰扯這個，隻道：“二叔客氣了，二嬸不過是‘病’了，侄兒哪裡會去計較？”</P>

的確病了，精神病加上中風，喬氏不僅是不liáng於行，生活還不能自理。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