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2)







韓王李元嘉!

“這家夥怎麽缺席了方才的活動,現在才出現?”同在此地的鄧王李元裕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和他同輩的這位兄弟之前一直是失蹤狀態。

然而他剛打算去問問李元嘉是什麽情況,就被同在此地的趙王李福給拉住了。

李福眉頭一皺,“皇叔,先莫要過去,你看他手裏。”

李元裕定睛看去,發覺李元嘉的手中還托著一張畫卷,不像是個尋常情況。

作為李唐皇室之中的“長輩”,李元裕還是有點眼力的,連忙剎住了腳。

他狐疑問道:“你說他這是玩的什麽花樣?”

李福不知道,給不出一個答案。

他隻知道,雖看不清那畫卷之上繪製了何種圖景,但李元嘉腳步穩健,神態從容,分明是一派有備而來的樣子。

若是此刻還有人覺得他這缺席是出了什麽意外,那便不配在這朝堂上混了。

有此等想法的不止李福一個。

偏偏陛下都未曾說出製止他靠近的話來,其餘人等也都隻能按捺不動,朝著李元嘉的方向看了過去。

且看看他到底要做什麽好了。

頂著周遭越發密集的視線,韓王李元嘉心中苦笑,卻不敢在臉上表露出分毫。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今日這一番舉動,真是出了大風頭。

但相比於荊王李元景的結局,此刻的這一出又著實有其必要。

他不想死,也不想王妃死,那就隻能找個“靠山”!

而當日他自小公主手中的草編繩結之中得到了啟發,當即意識到,籍田禮——

極有可能是他在陛下和長孫無忌之間做出立場抉擇的最佳時機!

所以他在令隨從前去雇傭人手的同時,自己也去向陛下“問安”去了。

事實證明他沒有做錯。

這投誠之舉顯然正中陛下的胃口。

李治非但沒有做出攔阻,反而又給他提出了幾條建議,便成了今日眾人所見的這個樣子。

那些安插在隊列之中的孩童與少年人,都是李元嘉令人談妥了配合的價碼出現在此地的,也經過了陛下的批準。

但那絕不是他要給岐州司馬等官吏沒事找事,而是要送他們,也送自己一份功勞!

在他心中的種種思緒急轉之間,他已行到了李治的麵前。

隨後,眾人隻見他跪地行禮,雙手將手中的畫卷托舉而起,正呈現在了他們這位陛下的麵前。

這位韓王本也不過三十來歲,這兩日休養妥當後的精氣神,讓他看起來實有一番清雋風骨。

浩蕩春風吹起了他的衣袖,也將他手中畫卷吹得作響。

簌簌聲中,隻聽得韓王音色清正:“陛下親耕,與民共勉,群臣相隨,長幼鹹集,此為尊天命、行人倫之道。”

“臣感念陛下率為民表之威,謹以籍田禮入畫,以祝今歲豐收!”

眾人並未看錯,那還真是一幅畫!

韓王擅長作畫,尤擅動景,但沒人想到他會將本事用在這個場合。

這張展開的畫卷之上,勾勒出的正是一派春耕景象。

四野景物許是早先一步繪製完成的,墨跡早已乾透,到了籍田禮成,中央的留白也被儘數填補。

於是,為祭禮而彙聚之人,都以異常生動的筆觸被刻畫在其上。

這張畫,縱然比不得數月嘔心瀝血之作,卻也著實是一張精心所繪的成品!

形形色色映目,連李治都忍不住朝前走出了一步。

隻見那畫卷之上——

天子舉樽祭地,雖麵目模糊,卻意興飛揚。

昭儀伴駕,儀態端方,似在舉目遠望。

眾臣或是指地商議,或是瓜分三牲,或是接下今年春耕新詔。

參與籍田的百姓更是不吝墨筆地畫在其中,身在其中的幼童與少年人,竟是憑空為這一幕場景增添了幾分春日生機。

而到了畫麵的邊角,還有個被抱在懷中的幼童搖動著草編鋤頭。

……

眼見畫中景象,人群之中有一瞬的沉寂。

過了好一會兒,才不知在何處傳出一聲感慨“好畫啊……”

……

真是好畫!還是一張放在了合適時機與場地的好畫。

稍有點政治頭腦的人都不難看出這一點。

若將其放在長安街頭,不過市井鮮活而已,可放在此地,便成了點睛之筆。

那麽與其說是好畫,倒不如說是——

好一個韓王!

毫無疑問,這是一副經由過藝術加工的畫卷。

韓王李元嘉巧妙將籍田禮中的不同流程,同時落在了畫卷上。

但已見過今日景象的人,哪怕是身居其中的史官,也無法說其中有何處作偽。

而這樣的一幅畫敬獻於天子麵前,何止是將天子出行的場麵落於紙上,更是一種無聲的歌功頌德之舉。

他宛然是在為天子記功!

但風光的哪隻是畫麵中心的天子呢?

這幅傳閱於眾人之間的畫作,更是讓李元嘉當即成了另一位風光醒目的人物。

以至於一點也不奇怪的是,李治在嘉獎完畢了負責籍田禮的岐州官員後,還專門將李元嘉給叫了出來。

“十一郎……他隻怕是要得勢了。”李元裕嘖了嘖舌,也聽不出這話中有沒有羨慕的意思。

反正,李元嘉已經走在李治的身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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