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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7章

誓師大會?

在場諸人彼此對望了一陣, 卻沒說出什麽話來。

眼前這場臨時召開的軍事議會,幾乎完全變成了赤瑪倫的一言堂,但在一個又一個突如其來的變故麵前, 他們也實在很難給出什麽其他的意見。

年紀尚小的讚普就更不用說了,恐怕他連眼下的局勢是什麽樣的都不知道。

那麽對他們來說,能有一個願意扛起重任的主心骨, 反而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

既是不願投降於武周大軍,那也確實該當有一場誓師動員大會。

隻是……

當這場議會結束後, 此地隻剩下了赤瑪倫、年幼的赤都鬆讚等人的時候,赤瑪倫的父親紮西德還是忍不住問道:“由你親自前往前線督軍, 不會太過冒險嗎?”

赤瑪倫朝著他看去, 挑眉問道:“冒險?何為冒險?”

“危險從來都是和機遇並存的,何況在這等生死存亡關頭,若不冒險, 隻有自此覆滅一個結局。芒鬆芒讚當年遺留的禍患,也總該在真正開戰前被彌補起來, 不是嗎?”

她不是芒鬆芒讚,不會被中原人一封捕風捉影的討賊檄文, 就給當場氣得吐血,更不會因為局勢失控,不僅不考慮暫時放下仇怨,還要將能夠威脅到王權的東西全部剔除。

她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才做出的親自出兵決定。

那就稱不上是冒險。

她繼續說道:“父親應該看出我的想法了。我不是讚普, 所以我可以給韋氏放權, 也不在乎韋氏能不能值此時機立功複起。由他們應對西北亂局, 能給我們省下不少事情。”

“但我不可能在正麵戰場上也能用這等激將對比的法子,隻能逆流而上!”

在她那張臉上有一瞬間還因近日的種種軍情, 閃過了一縷疲憊之色,可很快,在她目光中的一片灼然熾焰,又將這份疲憊給燃燒不見。“倘若我們能挺過這一關,沒廬氏應當也能打破尚族和論族之間的界限了。所以——”

“您不僅不該覺得我是在以身犯險,還應該全力支持於我才是。”

這話說完,赤瑪倫便沒再多言語了。

反正,紮西德應該能聽得懂她的意思。

對於韋氏來說,並未因戰敗而論罪,就已經是一個莫大的鼓舞。以他們這一脈的本事,要攔截住相對人數不多的一路敵軍,應當不算難事。

而對於沒廬氏來說,從聯姻後族走向前朝的誘。惑,是任何其他話語都難以企及的。

他們想要的東西更多,也理所當然地要承擔起更重的責任。

這便是如今的道理。

有紮西德在其中負責傳話,在她誓師起行之時,該當能再得到一批全力效死而戰的部下,以填補她以王太妃身份指揮戰局的不易了。

隻希望,藏原的雪嶺還能再為她額外提供一份庇護吧。

時不我與啊……

倘若她能有更多的時間,又倘若此次擊退了武周大軍後,隨著沒廬氏打破尚論界限,她也能將自己掌權的腳步再往前邁進幾步,或許,便不會落到如此被動的局麵。

但饒是她心中還有這一份欠缺的底氣,當吐蕃兵馬自邏些城北上的時候,隨軍的將士所見,依然是這位吐蕃的攝政太妃坐鎮中軍的穩重端方之態。

誰也看不出,她心中還有任何一點忐忑的情緒。

而當她抵達唐古拉山口後,更是一刻也不曾停歇地帶著讚普在大軍中親自犒軍慰問了一番,以求振奮士氣。

而後,確定了各地崗哨的布防情況,都如她先前所預設的那般並無出入,她重新返回了中軍營帳,叫來了軍中的書佐官吏,發出了一個讓人不曾料想到的問題。

“會寫檄文嗎?”

書佐愣了一愣,隻能答道:“……不曾寫過。”

藏原腹地的作戰,向來都是爭搶資源與信仰,所以誰手底下的兵力強大,誰就是其中的統治者,就連鬆讚乾布當年統一衛藏四如時,都有數次不那麽講究名正言順的戰役。

甚至可以說是野蠻。

書麵的文字,在這裏更是少有出現於兩地交戰之間。

以至於赤瑪倫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同在營帳中的人,都要覺得自己聽錯了。

然而赤瑪倫根本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沒寫過,那就試著去寫!”

她解釋道:“諸位應當還記得,武周太子當年對我藏巴發出的戰書中說,我們上有讚普無能,臣子不賢宗親無托,下有百姓為人所奴役,被天賦王權所誆騙,合該遭到討伐,知道誰為天命所歸。”

“可就算如此,這片藏原土地從未歸於中原王朝所有,當年祿東讚覬覦鄰國邊境,讓我藏巴丟掉了千裏土地,已是足夠的懲戒,到了如今,她若還想憑借著對讚普的指摘,讓自己的進攻也立於輿論高地,也未免太過獨斷專橫了。”

“征戰之前,總該將這個問題說個明白!”

起碼,她們要為自己正名。

就算不能底氣渾厚,也要讓那些現在隸屬於西藏都護府的藏原子民,在征戰之時心存幾分顧慮才行。

哪怕這不會是一個能將人徹底阻攔在外的辦法,但起碼,能為她們爭取到一線喘息之機。

可還沒等這書佐將傳檄軍中的那份文稿寫完,就有一份文書先一步送到了山口城關之下,指明要交到此地的主事之人手中。

寫信之人正是武清月

“將它呈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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