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1 / 2)







第304章

在神都月報的描述中, 那是新時代的技術和雜耍藝人操縱平衡的能力,讓她們得以乘風而起,在武周太子的領兵指揮之下, 成功突破了庇護衛藏四如的屏障。

她們遠比飛翔的雄鷹更有本事,完成了這場令吐蕃措手不及的突圍入關。

但當這塊壁畫是由聖神皇帝與太子殿下一並揭開的時候,它好像突然之間就有了雙重的意義。

那既是在紀念這場戰事之中最為特殊的一個群體, 又好像是在指代著另外的一種翻越。

身在神都境內從萬千讀書人中殺出的女官是這樣的先驅者。

已在朝堂之上站穩腳跟的武澄心、許穆言等人是這樣的高山翻越者。

而作為王朝領袖的武周天子和太子——

與這些翻山而過的“飛鳥”之中無懼艱險的領頭人,又有何區別呢?

讓這幅壁畫變成刊載天授紀年的第一頁, 也好像有了更為深遠的含義。

以“俘虜”的身份處在人群之中的赤瑪倫仰頭而望。

麵前的這座萬象神宮還沒有往上修建到多高,也自然還沒有相應的穹頂。

為了讓其承載起班師大典的重任, 在最上方用於遮風避雨的頂棚, 也先出於美觀的考慮,被臨時拆卸了下來。

於是在一麵麵石牆的頂上,日光毫無遮擋地灑落下來, 正將壁畫,和身處壁畫之前的那對母女, 都給籠罩在一層絢爛的光暈當中,也讓這張圖卷愈發有了振翅欲飛之態。

這讓她愈發確信, 拋棄掉過往的種種,前來武周任職,或許是她做出的決定裏最為正確的一個!

甚至當她看到這個記載著她如何落敗的壁畫時,心中也已沒有了任何一點不甘心的情緒。

非要說的話,可能隻剩下了一個想法。

終有一日, 她也要將表彰自己事跡的圖畫留在此地!

……

這應當也不隻是赤瑪倫一個人的想法。

連她這位剛剛從吐蕃轉投而來的降臣尚且如此, 那些才在今年被遴選提拔上來的官員, 那些破格被準許前來的太學生,還有那些等候在外聽到了大典風聞的神都百姓, 都難以克製地在這凱旋盛況中,湧現出了這樣的想法!

“我猜還有一部分人是這麽想的,”武清月懶洋洋地歪在室內的暖火爐邊,朝著母親說道,“這幅飛躍者圖卷中的主角,若要算起出身,可以說是往上追溯數代,都找不出個貴人,說是最底層的黔首也不為過。”

“總會有人在想,這些人能憑借著留名於萬象神宮碑刻而身價百倍,其他人也能做到這一點。”

“但你今日在大典之後,還和閻立本商量了一件事。”武曌接道,“你讓他在不影響壁畫完整性的情況下,將參與到滑翔翼行動的女兵名字全給刻上去。”

武清月抿了抿唇:“總會有人看不到,充當先驅者的人也是陣亡最多的。何況,英雄不問出處的前提,也得是先辦成了旁人做不到的事情。”

“算了,不說這個了。”她的情緒有短暫的低落,又先將其壓了下去,“總歸這也是個激勵百姓的說法,往後如何,便且看這出消息能演化到何種地步了。還是先來說說其他的問題吧。”

武清月所倚靠的位置,原本就距離武曌不遠。

在聽她因說起士卒陣亡之事情緒不佳的時候,武曌便下意識地伸手,想要寬慰女兒兩句。

隻是還沒等她的安慰言語出口,武清月便已突然話鋒一轉,倒是讓她還沒來得及將手收回去。

可下一刻她便看到自己的女兒“從善如流”地將腦袋蹭了過來,一邊將臉湊到了她的手邊,一邊發問:“阿娘,我出征半年,你想我不想?”

在先前的迎接對望之時,她其實還有很多想問的。

比如說,在她帶兵離開洛陽後,雖然有後頭送來的捷報用於穩定朝局,但在洛陽地界上總還會有心存異誌的人,對於武周主宰天下心存不滿。

這些人已在血的教訓麵前放棄了出頭來鬨事,但這並不代表著,那些盤根錯節的勢力無法在暗地裏弄出點消極怠工的事情。

沒攪和進李唐宗室叛亂之中的世家勢力,也多的是辦法紮根在新朝的土壤上,重新發展壯大他們的勢力。

也不知道這些人有沒有給阿娘找麻煩?

朝廷選才和世家的休養生息,完全就是在進行賽跑。

正因為如此,坐在天子位上的武曌非但沒有休息的時間,反而需要更加果斷而迅速地打開一處處局麵。

這樣說的話,阿娘之前就在推行的戶籍統計進度如何了?

但武清月又覺,阿娘對她的領兵出征有著如此之大的信心,那她也該當在這些內政要務上對阿娘有十足的信心才是。

還不如問問另一個更要緊的問題呢。

就算已經當上了太子,但還是要適當“爭寵”的。

武曌一瞥武清月的表情,還有什麽不明白的,含著笑意便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這問題這麽多年了還問不膩?我最大的底氣,一個是自己的本事,另一個便是你,你遠行在外,怎麽可能不想?”

在女兒此次的出征之中,她好像也要比先前的送行更多了一份擔憂,直到她終於回到了中原的土地上,才將懸著的心徹底回落到了原地。

這份榮辱與共的牽絆,隻有身為帝王的時候才能感受到。

但若說這是原本的母女感情之間被牽扯進了更多功利的東西,又好像並不那麽合適。

這個解釋倒是不必說出給女兒聽。

聰慧如武清月,已是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阿娘這話,我原本也想說的。先前平定亂黨的時候還沒有那麽直接的感受,這次遠行藏原之上,對於後方的情況,我心中不知比早年間踏實了多少倍。一想到阿娘便是我在後方的底氣,我就覺得自己必定能將勝利給帶回來。”

她是母親的臂膀助力和底氣,母親又何嘗不是她出征在外最大的底氣!

現在也終於沒有其他人會對於給她的官職封賞上做出權衡,沒有人會在迎接大軍凱旋的時候給她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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