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提起自己女兒，老楊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都怪我沒本事，人家那些個當爸爸的，不僅掙得多，每天還能陪著女兒玩這玩那，哪像我這樣，連給姑娘治病的錢都湊不出來。常安啊，有時候我真是心裡不平衡，那些個炒作造謠博眼球的賺得盆滿缽滿，咱加班加點的，日子卻是緊緊巴巴，連服務員都瞧不上咱，你說這世道是怎麼了？”</P>
“少抱怨，你能坐在這兒抱怨，還有一口餃子吃，已經不錯了，彆跟網上那些個吃飽了撐的一樣，咱們國內的老百姓比外麵很多地方的都要幸福，其他的不談，至少太平安穩。”常安咬了口大蒜，又塞了幾個餃子，吧唧著嘴巴道，“你姑娘手術費的事情，我來幫你想辦法，不用那麼憂愁……說回正事兒，我總覺得來報案那女人有些不對勁，你想想看，一般失蹤案件都是往派出所跑，讓民警幫忙找一找，她為什麼把案子捅到警局呢？”</P>
老楊思忖片刻，偏偏腦袋道，“興許是咱離得近唄。”</P>
常安搖搖頭，拿了幾根筷子，在桌上擺出幾條胡同的樣式，輕聲說道，“她男朋友住在西直門嘉年華公寓，拐兩個彎就是街道派出所，而她和她男朋友工作的民宿往東700米，也有一個派出所。咱們警局距離這兩個地方可不近，都是兩三公裡的路程。如果換作是你，會舍近求遠？”</P>
老楊一邊吃著餃子，一邊漫不經心道，“可能她去過派出所了，隻是……”</P>
他還沒說完，常安這邊已經摸出手機，點開通訊軟件，“我已經問過那兩個派出所的民警了，這女孩兒壓根就沒去報案，直奔咱警局來的，你知道這說明了什麼嗎？”</P>
老楊納悶了，“說明她喜歡繞遠路？”</P>
常安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她又不是出租車司機，哪會喜歡繞遠路……我覺得這女孩兒直接跑到警局來，說明她打心裡認為這案子隻能刑警偵辦，你琢磨琢磨吧。”</P>
老楊正想說點什麼，卻瞧見坐在對麵的常安突然低低地喊了聲“李萬”，隨後嗖地一下跑了出去，他滿臉無奈地看了看盤子裡的餃子，輕歎一聲，掏出幾張零錢放在桌上，跟餃子館老板交代兩句，速即追著常安鑽進了漆黑夜色中。</P>
他倆走了以後，餃子館老板和小鐵蛋兒收拾完盤子碗筷，剛要關門，又接了一單外賣。</P>
那會兒外賣軟件還不流行，大多數都打電話訂餐的，也沒什麼專門送餐的外賣員，通常就是老板或者服務員把飯菜送過去。</P>
做生意的，沒誰會有錢不賺。所以餃子館老板又煮了盤餃子，打包妥當，讓小鐵蛋跑一趟，他自個兒把店門一關，就先回去休息了。</P>
小鐵蛋平常就住在餃子館裡麵的小隔間，身上有一把鑰匙，也沒必要非讓老板在店裡乾等著，便將打包好的餃子放進電瓶車後座的保溫箱裡，騎著小電驢趕往顧客居住的四合院。</P>
巧合的是，他路上又碰見那兩位刑警了，還差點在路口跟常安撞在一起，致使對方跟丟了人，惱惱怒怒地爭吵了幾句，都快臨近十一點了，才趕到送餐的地址。</P>
小鐵蛋兒打開保溫箱，取出餃子，轉過身子，走到四合院大門前，疊指輕叩門板，“王二爺，您的餃子送來了，勞煩您出來拿一下！”</P>
院子裡靜悄悄的，沒人回應。</P>
小鐵蛋兒撇了撇嘴，又喊了一聲，“王二爺，您是現在付現金，還是回頭微信轉賬啊？”</P>
裡麵還是沒有半點響動。</P>
小鐵蛋兒眉尖微微一皺，伸手用力拍了一下門板，不曾想一掌把門推開了，心說這王二爺家晚上怎麼不鎖門啊，邁步進去，一邊往正房走去，一邊大聲嚷嚷道，“二爺，睡了嗎？路上遇到倆王八攔道，晚了一點兒，您是現在付現金，還是給俺老板轉賬呀？”</P>
他站在房門外麵等了一會兒，仍舊無人回複，探出半個身子，往裡麵一望，借著微微光亮，透過臥室簾子，瞧見裡麵的木床邊上露著一條黑絲美腿，不由地咽了咽口水，“喲，琴姐兒也在啊，二爺睡了嗎，是給現金，還是轉賬啊？”</P>
臥室裡麵沒人搭話。</P>
小鐵蛋兒又困又累，打了個嗬欠，把餃子往旁邊的桌子一放，“二爺，餃子擱桌上了啊……”</P>
他一邊說著，一邊偷偷瞄著那條黑絲美腿，腦海中浮想聯翩。</P>
便在這時，有一道黑影忽地出現在院門口，手裡拎著個圓乎乎、濕噠噠的東西。</P>
這黑影看了看院門外的電瓶車，緩步走了過去，將手裡的東西扔到保溫箱裡，而後回到院子裡，站在廁所牆邊陰暗處，冷冷盯著小鐵蛋，厲喝一聲，“乾嘛呢！”</P>
小鐵蛋嚇了一跳，以為對方是王二爺，他剛剛偷看人家媳婦兒睡覺，心裡發虛，一麵慌張退出院子，一麵賠笑道，“俺給您送餃子，路上耽擱了，您多擔待。”</P>
那黑影隻是冷冷吐出一個字，“滾！”</P>
“是是是，您彆送了，俺這就走……”小鐵蛋急忙騎著電瓶車離開，等回到餃子館，已經是十二點了，他實在困乏，便推著電瓶車進入店內，找了個插座，給電瓶車充上電，取下保溫箱，隨手擺到小隔間牆邊，躺在床上，呼呼大睡。</P>
第二天早上，餃子館老板來了，看到店內亂糟糟的，這兒又是插座，那兒又是電瓶車，氣呼呼地走到小隔間，一瞧裡麵更亂，尤其是看到牆邊凳子上堆了一大摞亂七八糟的東西，心裡就跟被貓爪子抓撓一樣。他喊了小鐵蛋兩聲，見其還沒醒過來，長出一口氣，強壓著怒火，走到凳子跟前，伸手歸置，豈料不小心碰倒了擺在旁邊的保溫箱，轉頭一看，立時臉色刷地變得慘白，咕噔跌坐在地。</P>
隻見打那保溫箱裡骨碌碌滾出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這人頭滾著滾著，停在了他的腳邊，剛巧來了個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