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從窗戶望向浩浩蕩蕩的軍隊，直到最後一支隊伍離開後，她才從教堂離開，繼續教堂的日常工作。

清除雜草，給花澆水，喂魚換水等等，在女孩的世界中世界就是如此簡單。

但是在她看不見的遙遠的戰場上，那裏廝殺聲震天，鮮血染紅了大地，人的性命在無意義的消耗著，一直到天空的太陽降落，最後一場大戰才分出了勝負。

在付出了難以想象的巨大代價後，整個國家終於將入侵者全部驅逐出去，但是國家在這個過程中也傷筋動骨，哀鴻遍野。

再加上天氣已經開始降溫，邊境城市已經開始下雪，很快這股寒流將會籠罩整個國家，讓本來就元氣大傷的國家雪上加霜。

這個時期死去了太多人，遍地都是凍硬的屍體，宛如人間地獄，死亡人數無法統計。

教堂外，女孩踩著積雪一深一淺的走著，感覺踩到了什麽，女孩俯身趴在地上，將周圍的雪推開，露出了裏麵兩個人，兩個男人骨瘦如柴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此時此刻已經被凍成了冰塊。

女孩用棉布包裹著的手拖著男人的屍體，一路踉蹌地前行，來到了教堂後麵不遠處的山坡上。

然後使用早就準備好的鐵鍬挖出一個大坑，將兩人的屍體埋了進去，因為兩人是緊緊抱在一起，所以並沒有占據太大的位置。

做好這件事情後，女孩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在地上抓了一把雪，將身上的泥土全部都擦去。

今年她已經十六歲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齡，不過她對此沒有想法，覺得在這裏生活的還挺安逸。

吱吱——

有人靠近的腳步聲傳來，女孩立刻提高了警惕，心裏想著可能是偷屍人出現了。

緊握著手裏的鐵鍬，女孩怒目而視，靜靜地等待著，最終聽到了聲音遠離了，這才鬆了口氣。

接著女孩爬到了坡上，果然看到了一個人拖著她不久前埋下的屍體，快速地離開了她的視線。

偷屍人顧名思義就是偷取屍體的人，在這個冬天，沒有糧食，也很難找到動物，但是人類的屍體隨處可見，所以就有人專門打這個的主意。

雖然是為了生存，但是女孩還是無法接受這種事情，但是如今她已經無動於衷，在這一年的時間內，她已經見識到太多人性的黑暗，早已經不是當初那麽太真。

這裏埋下的人，不光有凍死的路人，還有死在她鐵鍬下的人。

雖然不再天真，但是女孩的信仰依舊堅定，始終堅定不移的信仰龍神大人。

龍神大人不光是她的信仰，還是她的家，她的親人。

最近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覺，總覺得能感受到龍神大人的注視，但女孩並沒有因此太認真。

看過了許多的書，她也已經知道了宗教信仰的本質，就是利用人類的盲目崇拜構建的權力機構。

不過整個教堂隻有自己一人，所以這個解釋也有偏頗。

而且在了解到這個本質後，女孩更加堅定的信仰龍神，並確定那就是她此生不變的信仰。

“我真是一個自私的人啊。”

女孩如此說了句話，接著轉身離開，回到了教堂之內。

從地下倉庫裏麵取出來一塊麵包，女孩又切下來一小塊黃油，猶豫了片刻，又切下一小塊培根，最後從角落裏取出來一張餅子。

餅子沒有什麽味道，裏麵摻雜著各種顏色的配料，但是都吃不出來，而且硬得很磚頭一樣，非常難以下咽，但好處就是管飽而且有營養。

女孩不知道餅子的名字，但想著那些營養應該和五顏六色的配料有關係。

而角落裏還堆積著很多的食物，這些食物儲存在這個冬天非常奢侈，足夠女孩堅持到明年開春。

而這些東西並不是女孩自己找到的，而是來自一位敵國士兵的饋贈。

在很早之前的那場戰爭中，敵國的士兵已經全軍覆沒，可事實上並不是這樣。

這位敵國士兵是唯一的幸存者，他活下來後逃難到這裏，被小女孩收留了下來。

但是那位士兵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回國，於是讓女孩將之前軍隊藏起來資源點收集起來。

等到女孩辛苦收集完回來的時候，士兵已經在地下室自殺了，於是所有的資源都留給了女孩。

之後女孩把士兵埋在了後麵的小山坡上，也是那裏埋下的第一個人。

將所有的食物準備好，女孩臨走前瞅了一眼桌子上的酒壺，想了想就順手拿走了。

來到了教堂的大廳中，女孩將所有的食物擺放在桌子上，酒壺就放在左手邊，軍刀就放在右手邊，鐵鍬靠在了桌子腿上。

桌子的對麵則是那個熟悉的魚缸，其中那條銀色的小魚還在歡快的遊動，仿佛知道今天是女孩的生日一樣，開心的給女孩慶祝生日。

“你可真是個奇怪的家夥，之前故意翻肚皮差點嚇死我了，你竟然還會和人開玩笑，簡直就不像是一條魚，你要是一個人就好了，也就有人陪我過生日了。”

女孩說這些絮絮叨叨的話，不過臉上都是笑容，能夠一直陪伴她的就隻有龍神大人和這隻魚。

在慶祝自己的生日前，女孩首先感謝龍神大人，然後才開始和小魚慶祝，給小魚投喂了足夠的餌料。

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小魚當然也要加餐。

為了這次的生日，女孩還專門換上了新的修女服，說是新的修女服，其實是女孩一直沒舍得穿，縫補過幾次的舊衣服，但是女孩很喜歡。

“聽說過生日還需要許願，那我就希望風雪能夠早點結束，明年地裏的幼苗能夠茁壯成長，希望龍神大人有更多的信徒……”

目前為止龍神大人的信徒隻有她一人，如果有新的信徒，她計劃對方一起分享地下室的食物。

可是在這個寒冷的冬天，信仰的火苗似乎已經熄滅，信仰並不能讓快餓死的人吃飽，也不能讓生重病的人痊愈，更不能讓死去的人重新複活。

信仰隻是生活中看不到出路的人尋找的寄托，由於自己無法得到想要的東西，所以寄希望於信仰中虛無縹緲的神，希望神可以實現自己的願望。

但，女孩並不這樣想，在得知了這些關於信仰的真相，她的第一感覺不是憤怒或者傷心，而是感覺到心疼，為了龍神大人感覺到心疼。

明明隻是人類需要龍神大人，其實龍神大人並不需要人類，可還是被人們強加上某種期待。

她並不希望龍神大人實現自己的願望，她想要幫助龍神大人實現願望，她想要幫他增加信徒，想要去保護龍神大人，那可能比她的性命要更加重要……

所以她拿起了軍刀，揮舞起了鐵鍬，甚至為此殺了人，那些想要殺她的人……

畢竟龍神大人隻剩下她一個信徒……

“也許……是我太軟弱了……可是我該怎麽做啊，龍神大人如果你能夠聽到，也請解答我的解惑……哪怕一次也好……”

女孩一直以為自己是堅強的，但現在看來她和那些將希望強加給龍神大人的人沒有區別，一樣的卑鄙一樣的弱小。

她看了一眼已經喝光的酒壺，迷迷糊糊中總覺得今天有點多愁善感，腦袋昏昏沉沉，總喜歡胡思亂想。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很快她就趴在了桌子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教堂外麵風雪大作，狂風嘶吼聲不斷，沒有存在能夠對抗天地間的偉力。

教堂裏麵安靜如歌，隻有小魚在浴缸裏遊玩，濺起的水珠映照出女孩安靜的睡臉。

第二天早上，女孩推開了教堂的門，看到了外麵半人高的積雪，這還是第一次冬天這麽大的雪。

整個世界都被銀白色籠罩，但是女孩知道，這一場雪下來，肯定有更多的生命消失了。

“開始工作吧，這麽大的雪，我昨天一點都沒有感覺到，看來喝的太多睡了過去，果然酒不是一個好東西，下次要少喝了。”

女孩如此說道，拿出來常用的鐵鍬，將門外的積雪鏟走。

用了一個早上的時間，女孩將門口的雪都打掃乾淨，同時還有了一個意外收獲。

並不是什麽好東西，而是一具屍體。

屍體穿著破舊不堪的草衣，看起來年齡不大，身上到處都是傷痕，沒有一處完整的皮膚，最明顯的背部有一處烙印，女孩看不懂上麵的文字。

但是她大概能猜到這人的身份，應該是某個貴族的奴隸，那些奴隸從生下來就會被打上烙印，不同的家族烙印的圖案不同，奴隸的等級也不同。

而宗教附近根本就沒有貴族，這人應該是從很遠的地方過來的。

差一點就能走到教堂來，但是昨天的風雪太大，才沒能堅持到最後。

不過就算堅持到教堂，估計昨天晚上也進不來，女孩昨晚喝酒睡著了，怕還是要凍死在外麵。

“埋了吧。”

女孩感歎一聲世事無常，然後就把屍體埋到了山坡上，埋完以後就回來繼續乾活。

等到天色將暗的時候，女孩打算關門休息，但是感覺到不同尋常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