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空中漂浮的數盞花燈忽然閃電一般俯衝而下,以燈管一樣芒亮的花莖聯結成一個大光圈,把慕白包圍在其中。
那光圈耀眼無比,還散發著淡淡而帶著刺辣的霧氣。仿佛是從花芯飛揚而起的胡椒味的花粉。
慕白忍不住捂著鼻子咳嗽起來:
“咳咳——咳咳!”
扶著他的那人急聲問道:
“公子怎樣?”
“小美,小美,我怕是醉酒了,嗬嗬,無關緊要——”
慕白抓緊小美的纖手,感覺到她的脈搏像正在被人撥動的古箏弦,便笑著一拉小美踉蹌著站穩,卻正看到花燈外圍已經簇擁上來許多禦林軍士。一個個手執兵器,劍拔弩張,像餓虎撲羊似的要奔躍進來。
慕白一揮手,喝道:
“都,都別動!”身體一晃,又一攥小美的手,“這裏沒有刺客。這位是我的侍女。”
抓起小美的纖手一舉,轉頭朝向北海龍王,“大王,這位是我的侍女。讓大王受驚了,萬望恕罪——”
北海龍王笑臉僵硬在那裏,隻百香果似的龍眼疑狐的盯著慕白與小美轉。
慕白隻覺得空氣快凝固了,再不儘快擺平誤會,那些如虎似狼的禦林軍就要行動了,便焦急的看向正擰眉若有所思的龍嫣然。龍嫣然迎著慕白的眼光一瞄,似笑非笑的起身向北海龍王靠近,急切的說道:
“父王,正是公子的侍女小美。”
北海龍王轉頭向她,壓低聲音說道:
“此蜂族女已經封王,豈肯居於人下。莫不是有什麽陰謀詭計——”
“父王,小美雖然是蜂族女王卻心地善良,曾救女兒於險境。”
“哦?曆代蜂族人皆亦作亂,被我國驅逐四散,不想今日竟出現女王?嗯——”
“父王,小美她——”
龍嫣然欲再進言時,北海龍王忽然昂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都退下。”
禦林軍士異口同聲:“嗻!”退出大殿去。
那些花燈扭秧歌舞似的相互拉扯著波動了幾下,也紛紛斷開,就像一朵朵瑩亮唯美的水母似的往上飄去,不一會就與頂穹上的那些燈花遊蕩在一處。殿內的光線又恢複了如常的明亮。
小美把慕白扶到原來的位置,方欲坐下,剛才被小美踢飛的那頭高腳嶙峋的生物又溫順的羊駝似的漫步過來了。到慕白與小美身前,將身體一伸展,硬生生拉長,隱沒了頭尾,一張古色古香的酒桌就出現在兩人麵前。
一時自有許多長袖飄飄的宮女上來擺放佳肴美酒。桌上一時又嫋嫋升騰醉人的酒香來。
慕白咽了一下口水,鬆開小美的手往下一坐,座墊的溫熱感烘烘的往上透。
此時,酒席上的眾人都小眼瞪著大眼,還沒有從剛才的突變中緩過神來。周遭一時顯得有些冷場與尷尬。
慕白覺得自己該表示歉意,伸手一抓酒觴,搖搖晃晃地站起,高舉酒觴,眼神掃視一圈,朗聲道:
“大王,諸位相公,方才小可不勝酒勁,讓大家掃興了,此杯謝罪!”
說罷,揮觴一飲而儘。酒入喉嚨,卻如辣椒水似的燒灼,同時隻覺得渾身的毫毛都豎了起來,自己就像一隻刺蝟一樣豪氣衝天起來。
有人交著嗓子回應道:
“駙馬不必客氣,我等能睹蜂族女人,也是三生有幸——”
“老夫也乾了,哈哈哈——”
慕白此時覺得自己就像刺蝟要把刺發射出去似的無比亢奮,但身體已經不是自己的了。這時,他才知道這個世界的酒實在厲害,作為人類軀體的他根本就不能對抗洶湧澎湃的酒勁。眼花目眩間,他想拉住小美,身體卻往前一撲,倒在酒桌上。小美欲扶住時已然來不及。又是許多皿器哐當落地。
眾人見狀,都齊聲喊道:
“駙馬,駙馬——”
有幾個白衣宮女本過來,與小美一起扶起了慕白。慕白已經醉得像泡水的粉絲似的站不起來,嘴裏念念有詞:
“啊不隆冬——酒不醉人——”
小美蹙著雙眉搖他手臂:“公子,公子!”
忽然空中紅影一閃,龍嫣然已經飛躍到慕白身邊,推開一個宮女,扶住慕白急聲喚道:
“公子,公子——”回頭望向北海龍王,“父王——”
“哈哈哈哈,女兒勿憂。快婿隻是不勝酒力而已,無礙。”
北海龍王龍爪如鷹爪似的捋著胡子笑,犀利的眸光卻偶爾瞄向小美。他見慕白一醉如泥,心下暗想道:
“寡人看他不是東海龍族的人,也不屬於任何種族,端的是奇怪。不知與女兒有何機緣,何以女兒暗許終身。雖然木已成舟,寡人當也小心為妙,嗯——”
想猶為未了,見大家都手忙腳亂,便一斂笑容,洪聲說道:
“來人,扶駙馬進雪香閣歇息。”
“是。”席後四個彩衣宮女嫋嫋婷婷的走進前來,撥開人群,駕起慕白就走。小美向龍嫣然點頭一笑,隻得跟在宮女身後走。龍嫣然欲跟著走時,被北海龍王叫住:
“嫣兒,夜宴剛剛開始。”
龍嫣然望著慕白被宮女們駕著從邊壁的一扇小門走遠了,方回過身來,一施禮,“是,父王。”走回自己的席座。北海龍王爽朗的笑聲又蕩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