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回溯半個世紀前(2 / 2)

破日 銀飛殼 3441 字 5小時前






提到那場事故最重要的三個真相,呂聲同剛剛豪氣萬丈等待處理的神色不見了,他這種擅長鑽法律空子的人物,壓根不怵因為一次投資失敗、因為幾段錄音而被追責。

沒有任何直接證據,就算蹲監獄,幾年也就出來了。

而宿月亭不比宿鎧一家,十有八九是個體麵人,不會私下動手。

但涉及到那麽多條人命放到法律麵前就凶多吉少了,呂同聲心裏清楚得很。

“當時地勢勘測和我無關,工程隊隊長不進去了麽?美術館坍塌也是一樣,我不知道啊。”

呂聲同慢悠悠道:“資金來源?我國外借的高利貸,後來企業宣告破產,再被宿家收購,那些錢到現在也沒還上呢,要看我的借貸記錄嗎?”

呂聲同的解釋中透著一絲得意,他打量著自己正前方沉默的三人,挑了挑眉:“錢也賠了,要是不夠我再掏點,這事兒就是場事故,再查下去也就這樣,頂多我因為監管不力認個罪。”

“不必了。”宿月亭搖頭,她看向楊頌:“查一查他高利貸的來源,等過陣子我出國,呂先生陪我走一趟吧。”

呂聲同沒想到宿月亭並不如自己想象得那麽有操守,他不可思議地望著她:“你什麽意思?”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的。”

宿月亭笑了笑,起身:“今天就不留呂先生了,回去和家人告個別,我月底啟程,到時候會安排人去請呂先生。”

說著,宿月亭朝保鏢揮了揮手,絲毫不在意呂聲同瞠目欲裂的奔潰模樣,帶著沈掠星走進內廳。

“我不可能跟你去的!”呂聲同在外麵喊,宿月亭像是沒聽到,到了內廳便讓沈掠星坐,聊聊他們接下來的計劃。

歐美的放貸環境比國內、甚至比東南亞還要惡劣不少,宿家走的是白道,但這近百年來,打過交道的行業總有走在黑道上的。

“他自己也知道,隻要不承認謀殺,就罪不至死。”

宿月亭道:“在走之前,他一定會不停尋求幫助,找能使得上力的人留他,在他找的那些人裏,一定會有突破點。”

沈掠星神色凝重地點頭:“您的意思是,他有幫手?”

“幫手、藏在背後的人、同夥,都有可能。”宿月亭道:“星星,這件事我的人會跟,你安心上學,有消息楊頌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沈掠星喉間發乾,這個狀態下,害死父母的仇人即將落網的情況下,他其實很難專心學習,但祖姑母已然是他的恩人,他認真點點頭:“我會的。”

祖姑母笑了笑:“好孩子,你知道嗎?你和你爺爺年輕的時候長得可像了。”

“是嗎?”沈掠星的爺爺沈秦在他小學的時候就病逝了,沈掠星記事起,爺爺便是一個老人的模樣。

“嗯,性格也像。”宿月亭望著沈掠星,好像看見了當年母親領著沈秦回家時的模樣。

半個世紀前,宿家和秦家都是那個年代的豪門世家,宿川和秦初雲青梅竹馬、門當戶對,剛剛及笄便訂了親,五年後順利成婚,秦初雲在21歲和24歲時,順利誕下宿月亭和宿憲庭。

一家四口在當時混亂的世道中,憑借著顯赫的家世和堆金疊玉的財富,生活得依舊安穩順意。

但天有不測風雲,秦家老爺在宿憲庭剛滿一歲時遭到了嚴苛而激烈的彈劾,一時間整個秦家搖搖欲墜,和秦家有關係的生意夥伴、合作方也或多或少受到了影響。

為了保住宿家不受影響,秦初雲毅然決然出走,留下宿川和兩個孩子,回了秦家。

當時的秦家已是日薄西山,秦老爺被整得重病不起,秦母也日漸消瘦。

時局動蕩,秦家已無回天之力,秦初雲變賣了家產,帶著父母親離開了紛爭四起的大城市,找了個偏僻的鄉村小鎮避難。

就是在那裏,秦初雲認識了清貧的農戶沈家一家人,在人人自危、民窮財匱的世道裏,熱心善良的沈家人對初來乍到的秦初雲一家伸出了援手。

讓秦初雲和父母順利在這裏平靜安全地生活了下來。

半年後,沈家妻子生了個男孩出來,男孩體弱多病,好幾次生命垂危。

有赤腳算命的說男孩命數不好,得找個八字強的女人過繼,秦初雲便主動讓算命的算自己的八字,看能不能幫得上忙。

算命的一算,大讚秦初雲的八字,說是大富大貴的命,把那男孩過繼給她是再好不過的了。

於是秦初雲便多了個義子,也就是沈掠星的爺爺沈秦,而也確實,在那之後沈秦的身體便漸漸好了,不再動不動生病。

幾年後世道平靜下來,宿川也是個情種,這些年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秦初雲,知道她帶著父母去了鄉下,便在風聲向好後,動用了大量財力人力去尋找。

終於,在宿月亭十一歲那年,父親找到了母親,接回了母親和祖父母,一家人得以團聚。

秦初雲提出過想帶沈家一家人一同回城裏的提議,但被沈家人婉拒了,他們幫助秦初雲不是為了錢,最後她能和丈夫孩子團聚,沈家人便放心了。

可宿川並不這麽想,特別是知道秦初雲在鄉下認了個義子之後,對沈家充滿防備與嫌惡,自己妻子那幾年不僅在鄉下吃苦、還被這鄉下人家按著認了個兒子,放在哪個男人身上,都受不了這氣。

但宿川總歸是愛秦初雲的,儘管心裏不爽,麵上還是不會表現出來。

可宿憲庭就不一樣了,他記事起就沒見過母親,等母親找回來了,卻見她帶著一個比自己矮一頭的弟弟回來,母親和那弟弟看著親密相熟極了,這讓宿憲庭非常嫉妒、也非常憎恨沈秦。

宿月亭比弟弟要柔和得多,她到底大了兩歲,知道母親是逼不得已離開,而沈秦也懂事可愛,自己並不介意多了一個弟弟。

沈秦十五歲前,經常被秦初雲接到城裏來,但或許是懂事後終於察覺到宿憲庭的敵意和厭惡,慢慢的,沈秦便知趣地不太來了。

秦初雲並不是不知道孩子們之間的芥蒂,但她無法扭轉宿憲庭對自己的怨懟和不滿,畢竟是親生的孩子,秦初雲覺得自己虧欠了他許多,漸漸地,也減少了和沈家人通信的頻率。

再到後來,宿家和沈家的聯係已經微乎其微。

宿川病逝、秦初雲上了年紀,宿月亭一開始隻顧著留洋,不愛管事,家裏的大小事務便交給了宿憲庭,能讓沈家人一年來宿家一次,是宿憲庭看在母親麵子上才準許的。

“後來母親去世,當時我傷心過度住了院,卻沒想到憲庭連母親的最後一麵都不讓沈秦見。”

宿月亭麵上遺憾悲傷,她眼中含淚地看著沈掠星,乾淨、執拗、又特別知趣的模樣和沈秦幾乎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星星,這件事我們一定會解決,但無論怎樣,你不能一直被困在仇恨裏,你的父母、爺爺、包括我的母親,也一定希望你可以走出來。”

沈掠星堅定地望著宿月亭,好像直到這一刻,祖姑母在自己眼前才變得立體又溫暖,像身旁普通的老人家那樣,讓沈掠星心軟、心疼、又敬重。

“好。”沈掠星嗓音泛啞,而後他眉梢微微揚起,很淺地笑起來:“小時候我爺爺經常跟我說您和宿延的爺爺。”

“噢?說什麽?”宿月亭饒有興趣地問。

“說他的大姐非常漂亮、也很有文化,會好多國家的語言,還送了很多書給他。”

“是啊,給錢他不要,犟得很。”宿月亭無奈道:“那怎麽說宿延的爺爺?”

沈掠星停了停,還是開口了:“說他不懂事還陰暗自大,每次我爺爺去你們家,他都要在太奶奶麵前爭寵,很幼稚。”

沈掠星的話將宿月亭少年往事的回憶勾了出來,她忍不住笑出聲:“說得沒錯,憲庭這輩子沒變過,一直都很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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