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日上三竿,本應熱鬨的西琉城街麵上,人影寥寥,即便是走在街上的人,也是一個個的行色匆匆,神情緊張。臨街酒鋪的二樓,林陽倚窗小酌,正對著窗戶的何家,大門洞開,門內門外儘是持槍執戟的兵士,一具具蓋著白布的屍體正從何家源源不斷地運出。在酒鋪二樓,不少酒客探出腦袋向著何家那邊張望,同時也免不了要聚在一起嘀咕談論。“太慘了,一夜之間,何家滿門上下,連貓狗都沒放過,全被人殺了。”“何東元呢?他可是我們西琉城有數的高手呢,聽說一身元力修為不比咱們城主低呢!”“我聽人說,何東元應該是收到了風聲,昨日一早就離開了西琉城,十有八九是逃了!”“對方是什麼人啊?一出手就是滅門,手段更是毒辣無比。我親眼瞅見幾具屍體,沒有一具完整的,不是被砍了四肢,就是被割了耳鼻,慘不忍睹!”“還能有誰?早前的白鶴門,現在的何家,還不都是暗盟做的麼?”“暗盟!暗盟是什麼?”“噓,你們都小聲著點,不要惹禍上身,看到何家的下場沒?”……林陽要回鹹安城,是要經過西琉城的,而且,就算是不順路經過,他也是要走一趟西琉城的,因為在西琉城他還有一些重要的事情需要辦。剛來到西琉城,林陽便聽說了何家的事,於是便尋了這家酒鋪,以便近距離觀察。兩名兵士正抬著屍體跨過何家的大門,一陣狂風卷來,白布被掀開,露出了一具身無片縷、全身儘是淤青的豆蔻年華的少女的慘白屍體,她被割去了兩隻耳朵,驚恐地圓睜著雙眼。風停,兩名兵士連忙將白布蓋好,抬著少女的屍體遠去了。林陽在看到屍體的刹那,立馬緊握住了雙拳。這位可憐的少女,林陽正好認得,她是何家的奴婢,親手為林陽端過茶水,林陽向她道謝的時候,少女回了林陽一個甜甜的笑容。此時此刻,林陽依然記得少女那個甜甜的笑容。隻是現在,少女已經變成了一具冰涼的屍體,一具麵帶驚恐與痛苦的屍體!一個無辜的鮮活的生命逝去了,死前還遭受了非人的汙辱與折磨。林陽怒火滿腔,滅掉何家滿門的人的殘忍手段,讓他憤怒到了極致!“暗盟,是你們乾的麼?若是,你們將要為自己的禽獸行徑付出血的代價!”林陽心中做出了決定,若是確定暗盟便是凶手,隻要有機會,他定然會找暗盟算賬的。何家之中的屍首被清理完畢,兵士們便撤出了何家,何家的大門隨後被關上了,門上貼上了封條。林陽緩步出了酒鋪,來到何家一側的偏僻暗巷,縱身跳進了何家。桌翻椅倒,窗破門壞,何家到處是狼藉一片。地上,楹柱上,門窗上,無處不是斑斑血跡,濃烈的血腥味還沒有散去,簡直就是一處修羅場。林陽依著記憶,直接來到何東元居住的那間房子,房門被打開著,書本、花瓶碎片滿地都是,房間裡所有的邊邊角角都有被翻動的痕跡。“他們明顯是在找東西?難道也是為了破境丹來的?”林陽在心裡猜測著,並抬眼往房內一側的牆上看去,牆上繪著一幅油彩壁畫,有山有水,天上有飛鳥,水中有乘舟垂釣的漁翁,有一尾金黃的鯉魚正被漁翁拉出水麵。林陽徑直走到壁畫前,用手依次在飛鳥、漁翁和鯉魚的頭上按了一下。隨即,壁畫一側的牆壁上露出一個方形的暗格,在暗格裡,放著一個烏木盒子。林陽之所以知道何東元的房間裡暗藏機關,是因為他那晚潛到何東元房間的牆根下,不單聽到了何東元和梁園的對話,在梁園離去後,他還看到了何東元打開了牆上的暗格,並打開了暗格中的烏木盒子,將裡麵的東西把玩了許久才放回去。因為何東元當時背對著林陽,林陽看不到盒子裡的東西。能被何東元如此珍藏的東西,林陽自然不會放過,這也是他來到西琉城的重要原因。林陽將烏木盒子從暗格中取了出來,烏木盒子隻不過巴掌大小,但入手卻甚是沉重。林陽小心翼翼地將盒子打開,隻見盒子裡放著一塊正麵鏤刻著朵朵桂花、通體泛紫的厚約五分的牌子。林陽將牌子拿在了手中,輕輕摩挲著,牌子不知是用何種材料做成,不是金屬也不是玉石,更像是某種罕見的木料,入手溫潤滑膩,同時有一股清涼之感從牌子中傳出,沿著林陽的手臂直達腦門,讓林陽頓覺精神一震,腦中雜念一掃一空,神清氣爽。“咦,竟然有靜心提神的作用!果然是個好寶貝,難怪會被何東元如此珍視呢!”林陽將牌子翻了過來,看到背麵刻著三個字:醉月令。“醉月令!”林陽看到醉月二字,神情一怔,腦海中立馬浮現出了一個影像:腰間拴著一個大葫蘆,臉型寬闊的老者憑空虛立。中州醉月樓樓主,封追月!正是封追月將天合葫和《迷神訣》贈予了林陽,才讓林陽踏上了元修之路,還有了今日之成就。“醉月樓,醉月令。我遇到封追月前輩的時間與鶴鳴山出現屍體的時間相近,而且,我在斷魂崖下也沒有見到封前輩的遺體。若是鶴鳴山憑空出現的屍身是封前輩,那破境丹、破境丹丹方和醉月令的事情便全都解釋得通了。”林陽念頭飛轉,很快便將所有的事情串到了一起。“也不知道封前輩的屍首現在流落在何處,封前輩對我有恩,我理應將其屍骨收攏,好生安葬的!”林陽長歎一聲,封追月堂堂中州巨擘,死後竟然連屍骨都遭人搶奪,不知去向,不得安寧。“若滅掉白鶴門的真是暗盟,那封前輩的屍身應該落在暗盟手中!暗盟,看來非得去會會你不可了!”林陽將醉月令收好,悄悄地翻牆出了何家。寶利閣作為乾州第一商號,連鹹安城那樣的小城都開設有分店,它當然不會漏掉規模遠超鹹安城的西琉城。西琉城寶利閣坐落在城中最繁華的十字街口,因為何家被滅門的事情,西琉城正在戒嚴,街麵上沒有多少行人,以往賓客盈門的寶利閣今日也很是冷清。偌大的展廳裡,隻有稀稀落落的三兩個客人,除開正在招呼客人的夥計,其他夥計都聚在一起無聊地閒談著。這時,一位身材挺拔,麵容俊朗的年輕人走進了寶利閣,正是林陽。“公子,您需要點什麼?”有眼尖的夥計見到林陽進來,連忙滿臉笑容地迎了上去。“元基丹。”林陽淡淡的出聲。夥計聽到元基丹三字,忍不住稍稍打量了林陽一番,因為需要元基丹的必然是凝元境九重的元修,林陽年紀輕輕便能修煉到凝元境九重,這樣的人物,在西琉城裡可不多見。“公子,我們寶利閣自然是有元基丹的,不過需要您提前預約。若是您願意等,今天預約,三日後我們必定能將元基丹交到您的手裡。”夥計歉意地說道。“要三天麼?”林陽微微皺起了眉頭,道:“我等不了三天。這個單子上的靈草,你們這裡有的,都給我拿出來看看。”林陽將一張清單遞給了夥計,夥計把清單一看,道:“公子要的這些靈草,價格都不菲呢,您確定一樣要十份?”“小哥,趕緊去拿來吧,我趕路!”林陽淡淡出聲,他從黃棄、黃留園以及何東元身上搜刮來近兩萬塊下品元石,如今也算是財大氣粗,說起話來自然硬氣。很快,夥計便為林陽取過來了十來種靈草,一樣十份。“公子,一共是兩千零八塊下品元石。”夥計的臉上始終是笑意滿滿。“兩千下品元石!”林陽心中一突,他知道這些靈草的價格不低,但卻沒料到居然會如此之高。林陽要的這靈草,是煉製元基丹的材料,價格自然會高。一下子就要讓他的腰包扁下去十分之一,林陽此刻再沒了半分財大氣粗的感覺,隻恨自己元石太少,腰包不夠鼓。“我一次性在貴店消費如此之多,可否給我一個折扣,八折如何?”支出超出了預期,林陽開口還價。“公子,你稍等,我去請示一下掌櫃的。”夥計朝著林陽一弓腰,便往後堂跑去了,他顯然沒有打折的權限。不一刻,夥計出來了,身後跟著一位身材削瘦的中年人,顯然是西琉城寶利閣的掌櫃。掌櫃先對著林陽微微一笑向林陽打過招呼,然後看向了那些靈草。“您是要煉製元基丹?”掌櫃的眼力不凡,一眼就看出了這些靈草的用處。同時,他看向林陽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凝重,因為眼前這個麵生的年輕人極可能是一位煉丹師,煉丹師在西琉城可是稀罕得很。林陽點了點頭,知道遇上了行家,便不隱瞞,他也沒想要隱瞞。“要煉製元基丹,還缺了一味水滴草呢,您若是有時間等,本店三日內可為您送來水滴草。不過,水滴草的特性您應該知道,它隻有十天的煉製時間,還要除掉運送的時間。”掌櫃的顯然對煉丹很是熟悉。“我沒有時間等,稍後我就要離開西琉城。”林陽輕聲回應,道:“掌櫃的,想必這位小哥已經跟你請示過了,這些靈草可否為我打上八折?”“公子,這些靈草大多稀缺難得,兩千的定價本來就不高,您一開口就砍去四百多塊下品元石,我這就要做虧本的買賣了。若寶利閣是我的,為了交你這個朋友,即便虧了本我也會賣給您。”掌櫃的一臉的難色,繼續說道:“公子,您若是誠心要,我隻能在我的權限裡以最大的誠意給您打九折,抹去零頭一共一千八百塊下品元石,如何?”掌櫃的把話說到這份上了,林陽也不好再還價,於是隻得肉疼地掏了元石。林陽回西琉城的第二個目的便是購買煉製元基丹的靈草,當然,他現在才將將能煉製出一品丹藥,肯定是煉製不出三品元基丹。但是,他也沒奢望過自己能煉製出元基丹,他隻要能煉出成型的元基丹廢丹便可。不過,即便是廢丹,三品的元基丹對他而言,也是難度不小。而且,煉製元基丹的花費實在太大,十份靈草便花了他近兩千下品元石,這還是除去了最難得的水滴草。若不是現在在狂血珠內,有一片獨莖三葉、葉葉滿圓的水滴草正生機勃勃地生長著,他根本就沒有勇氣升起煉製元基丹的念頭。林陽最希望的是能夠購買到成品元基丹,但是,元基丹實在太過珍貴,不單是丹霞鎮沒有出售的,即便是乾州最大的商號都需要預定。而且,連煉製元基丹的靈草都如此之昂貴,元基丹的價格可想而至,林陽要想得到五紋元基丹,依據他使用天合葫的合成經驗,至少需要八十枚單紋元基丹。想想這些,林陽便是一陣頭大。“離著元修破境還有一段時間,我還是先提高煉丹水平,最好能達到二品煉丹師的水準,再去煉製元基丹,煉製元基丹的花費實在太高,我現在還折騰不起。”林陽與掌櫃告彆後,滿腹心事地走出了西琉城寶利閣。來西琉城的兩個目的都已達成,林陽便徑直出了西琉城,往鹹安城趕去。剛出了西琉城城門,林陽便發現身後居然有尾巴在跟著。他眉頭一皺,不動聲色地繼續前行。林陽心想,何家已滅,西琉城應該沒有人會注意到自己。他也想過是不是寶利閣見財起意,但想想寶利閣家大業大,實在犯不著為了自己的幾塊元石壞了名聲。排除了何家和寶利閣,林陽想到了一種可能:暗盟!“若真是暗盟,倒是省了一番我尋找他們的力氣。”林陽心裡邊如此想著,同時也是打起萬分的精神來,畢竟這段日子他可沒少聽說暗盟的凶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