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龐然大物越來越近,已經能聽得到它破開海麵的轟隆聲,此際遙遙看來,它像一條巨大的黑魚。“藍長老,要過來了呢!”有緊張的丹霞派元修看到藍印風一動未動、甚至都不去看龐然大物前來的方向,便小心翼翼地出聲提示。“慌什麼?那是天乾城的黑鯨船。”藍印風緩緩出聲。果然,待到大物來到更近的距離後,丹霞派眾人已經能看清大物的輪廓,那果然是一艘船,隻不過比尋常的船隻要大了許多,十條破風舸加起來估摸才能抵得上它。黑鯨船通體漆黑,整體外形像一條大魚,船身之上赫然是一根根鋒利的巨刺,而且在巨刺之上還紮著幾條血液還未流儘的怪魚,看上去就像一隻渾身長刺的猙獰巨獸。同時,在黑鯨船的船頭,此刻正站著一位身著黑色勁裝的麵容年輕的男子。“前麵可是丹霞派的同修!”勁裝男子遠遠地放聲高喊,儘管海風呼嘯,巨浪滔天,但他的聲音卻是清晰地傳到了岸邊的丹霞派眾人的耳中,顯然是動用了神念之力。擁有神念,證明的他的修為至少也是百旋境。“老夫丹霞派藍印風!”藍印風負手而立,終於把目光看向了越來越近的黑鯨船。“原來是藍前輩,天乾城李廣賦見過藍前輩!”身著黑色勁裝的年輕男子遠遠地朝著藍印風低頭拱手,恭敬地行了一禮。“原來是天乾城李家的年輕俊彥,不到三十歲的百旋境,天乾城李家果然名不虛傳。”藍印風的目光落在李廣賦的身上,眼神莫名。聽到藍印風的話,丹霞派眾人無不露出驚詫的表情,紛紛把目光投向了李廣賦。不到三十歲便修成百旋境,在乾州絕對算得上是天驕般的人物。黑鯨船隨即放慢了速度,數息之後便緩緩地停了下來,離著岸邊還有數丈的距離。岸邊的水太淺,黑鯨船靠不過來。“恭請丹霞派各位同修登船!”李廣賦站在船頭,拱手高喊。藍印風一馬當先,禦空而起,而後緩緩落到了黑鯨船的船頭。丹霞派眾人隨後也施展出禦空術,離開海岸,去到了黑鯨船上。齊鳳陽是最後一個上到黑鯨船的,待到他落在黑鯨船的甲板上時,李廣賦看出齊鳳陽的不凡,連忙上前恭敬地問道:“天乾城李家李廣賦見過前輩,敢問前輩尊姓大名。”“天乾城李家?”林陽記得孫不疑曾經跟他說過,天乾城有四大上位家族,白家、李家、慕容家和葉家。四大家族,一個家族的實力堪比乾州一個頂級的宗門。林陽不由得多看了李廣賦幾眼,隻見李廣賦淡眉薄唇,臉色暗黃,如藍印風所言,看上去應該是二十七八歲,不到三十歲的年紀。“老夫姓齊,齊鳳陽。”齊鳳陽淡淡地回應。“原來是大丹師,齊老前輩,李廣賦失禮了,還請齊老前輩勿怪!”李廣賦連忙朝著齊鳳陽鞠了一躬,態度甚是恭敬。“李大修客氣了,齊某老是老,但修為境界與你一樣,都是百旋境,前輩二字可不敢當。”齊鳳陽也拱了拱手。李廣賦雖然不到三十歲,但人家的修為境界擺在哪裡,齊鳳陽當然不敢以前輩自居。李廣賦賠笑道:“您乃是乾州僅有的七位五品煉丹師之一,當得起廣賦一聲前輩。”就在這個時候,藍印風說話了。“天乾城的情況現在如何?”藍印風沒有去看李廣賦,而是盯著波濤翻滾的海麵。“晚輩正要向兩位前輩彙報呢,最近幾個月,亂禁海的元獸明顯有些反常,不但進攻的頻次比之前高了,而且,甚至在天乾城附近海域還出現了五級元獸的身影。”李廣賦言辭中透露著擔憂。“五級元獸!”聽到五級元獸現身在天乾城附近,丹霞派眾人無不色變。五級元獸那可是相當於元府境元修的存在,乾州當然有元府境元修,但無一不是神龍見首不見尾,尋常難得一見。藍印風和齊鳳陽齊齊皺起了眉頭,顯然,五級元獸也讓他們心受震撼。黑鯨船緩緩掉過頭來,向著來時的方向破浪而行。林陽抬眼看去,隻見在黑鯨船的兩側,各坐著數十名身著短褂的精壯漢子,他們正奮力地搖著大槳,一個個滿頭大汗。在這些搖槳的漢子身上,沒有半分的元力波動,他們顯然都不是元修。“這些都是世俗武者。”林陽乃是武者出身,當然一眼就看出了這些搖槳漢子的身份。丹霞派眾人上到了黑鯨船後,搖槳的漢子們一個個悶頭搖著又寬又長的木槳,沒有一個人說話,更沒有一個人將目光投過去,顯得很是反常。林陽的目光在眾武者的臉上一一看過去,他幻想著其中就有自己的父親。隻是很可惜,他並沒有看到林正鋒。黑鯨船劈波斬浪,極速在海麵上航行,速度不比破風舸慢多少。突然,黑鯨船猛然一震。“敵襲!”李廣賦高喝一聲。與此同時,那些一直站立值守在黑鯨船四周的與李廣賦穿著同樣勁裝的漢子一個個禦空而起,神情緊張地看著海麵。有丹霞派元修躍躍欲試,也準備禦空而起,卻被藍印風用嚴厲的眼神製止。“啊!”隻聽一聲慘叫,一位搖槳的武者被一條巨大觸手纏住了脖子。觸手足足有成人大腿根粗細,其上儘是花花綠綠的茶杯大小的吸盤,還冒著濃濃的黃水,看上去甚是惡心滲人。觸手纏住武者的脖子後,閃電般抽回,將武者直接給拖下了黑鯨船,不給旁人施救的機會。隨後,在漢子落水的地方,很快便冒出了一股血水。“是二級元獸七彩魔章,快加速搖槳,離開這片海域!”李廣賦認出了襲擊黑鯨船的元獸,大喊出聲。“一隻二級元獸而已,有什麼好驚慌的,直接斬殺就是了。”有丹霞派的百旋境元修看到李廣賦慎重的表情,不屑地出聲。李廣賦卻是不惱,緩聲解釋道:“大修有所不知,七彩魔章雖然隻是二級,但卻很是難纏,它隻用觸手進行攻擊,身體的重要部位藏在水中,除非下到水中,不然很難將其斬殺。它有數十條長長的觸手,這些觸手都有著很強的再生能力,斬斷之後能快速地重新長出來,而且,觸手上的這些黃水有著強烈的腐蝕性,不小心濺到身上,會讓皮膚瞬間潰爛。同時,七彩魔章是群居元獸,從不會單獨行動。若是這裡有四隻以上的七彩魔章,即便是體型巨大的黑鯨船,也可能會被它們給拽沉海中。”聽到李廣賦的介紹,丹霞派眾人無不色變心驚。就在這時,一條觸手又越過船舷,閃電般纏向一位搖槳的漢子。漢子警覺,連忙丟掉手中的木漿,縱身後退。與此同時,一把閃著青光的鋒利長劍破風而出,直接斬斷了伸到船上的觸手,是李廣賦祭出了本命元兵。鋒利的長劍在斬斷觸手後,又斜刺而出,竟是將那位躲避觸手的漢子給刺了個對穿。漢子雙眼圓睜,直挺挺地倒在了甲板上,當場氣絕,臉上還掛著驚恐的表情。“擅離職守,殺!誰若是再敢丟掉手中的木漿,他便是你們的榜樣!”李廣賦一改與丹霞派眾人說話時的客氣,聲音冷冽地對著搖槳的武者們說道。眾搖槳的武者看到同伴的慘死,無不心有戚戚,但更多的卻是恐懼,隨即,他們一個個使儘全身的力氣,奮力劃動大槳。黑鯨船的速度陡然加快,很快便擺脫了七彩魔章的糾纏。看到李廣賦的狠辣,丹霞派眾人反應不一,有人淡然,有人疑惑,也有人露出了憤怒的表情。林陽看著躺在甲板上的屍體,心頭竄起一股無名之火。從被李廣賦殺死的武者身上,林陽看到了自己的父親林正鋒的影子。“你如此濫殺無辜,就不怕遭報應麼?”林陽從人群中走了出來,逼視著李廣賦。丹霞派眾人齊齊把目光看向了林陽,他們未曾想到這個一路上從不吭聲的同門居然站出來跟李廣賦對上了。他們當中也有人對李廣賦濫殺的行徑不滿,但李廣賦乃是天乾城李家的人,既是強龍又是地頭蛇,誰會願意為了一個不相乾的人,而得罪李廣賦。李廣賦用神念掃了一眼林陽,發現林陽隻是元基境的修為,臉上頓時顯出不屑表情,當然還有憤怒。不過,憤怒與不屑隻是在李廣賦的臉上一閃而過,他先是瞟了一眼藍印風和齊鳳陽,而後笑著對林陽說道:“這位丹霞小友,你有所不知,我們在亂禁海上行船,最忌諱的便是不聽指揮,擅離職守。方才若不是我及時將那水手斬殺,恐怕其他水手會紛紛效仿,屆時黑鯨船就會停在那片海域當中,等到七彩魔章群趕到,我們整船人都會有危險。斬他一人,救下全船的人,相信小友處在我的位置,應該也會有同樣的選擇吧?”“要起到震懾警示效果,就一定要殺了他?請恕我不敢苟同!一條鮮活的人命,豈能說殺就殺,若是沒有必殺的理由,就是恃強濫殺!而且,他已經死了,死者已矣,你就不要把威脅到整船人的性命安危、如此重大的過失與責任壓到他的身上,他隻是一個連元力都沒有的武者,他擔不起!”林陽直勾勾地盯著李廣賦,全然不在意李廣賦的眼中已經現出了殺機。“小友,你也知道他隻是一名武者。武者在天乾城,就如螻蟻一般,死不足惜,小友何必耿耿於懷。”李廣賦年紀不大,卻頗有幾分養氣的功夫,他壓抑著心中的殺意,臉上仍舊帶著笑意。“螻蟻?武者也是人,元修也是人,為何武者便是螻蟻了?就因為你比他們強大?我想問問李前輩,你現在是百旋境強者不假,但你的這一身修為境界必然也是先做凡人,再測脈,再修煉元力,一步步修煉上來的。按照你的說法,你曾經不也是螻蟻麼?”林陽此話一出,李廣賦臉上的笑意終於消失不見了。“林陽,住嘴!”齊鳳陽眼看兩人之間的衝突就要升級,連忙出聲製止。林陽本欲繼續說下去,但齊鳳陽已經開口,他不得不停了下來。李廣賦看到齊鳳陽出麵,消失的笑容立馬又回到了臉上,緩聲對著林陽說道:“小友是叫林陽吧,在亂禁海,在天乾城,凶險重重,你隻是元基境,行事一定要倍加小心的,天乾城可是隔三岔五就會有元修喪命的。”李廣賦明麵上在提醒林陽,實則已經是在赤裸裸的威脅。“多謝李前輩提醒,我會一萬個小心的!”林陽淡淡的回應,他豈能聽不出李廣賦話語中的威脅之意。藍印風突然走上前來,冷聲對這林陽說道:“小心?你要小心什麼?你既然敢來天乾城就要做好死亡的準備,但是,你要死也隻能死在元獸的手裡!”說到這裡,藍印風抬眼看向了李廣賦,額上的川字紋緊皺在一起,看得李廣賦臉色發白。李廣賦當然知道,藍印風的話是針對自己威脅林陽而說的,算是間接地給自己敲響了警鐘。齊鳳陽突然咳嗽了一聲,而後對著林陽說道:“讓你閉嘴你沒有聽到麼?趕緊給我去到船尾警戒去!”林陽當然聽到了藍印風對自己的維護之意,恭恭敬敬地朝著藍印風和齊鳳陽行了一禮後,快步往船尾去了。李廣賦也連忙找了個借口退走了,離得藍印風遠遠的。待到林陽和李廣賦離去後,齊鳳陽和藍印風緩緩走到了船舷旁。“老藍啊,咱倆這回算是接了個燙手的山芋了,林陽這小子行事如此的衝動,指不定還要給我們惹出多少的麻煩呢?你看看,這還沒到天乾城,他就把李家給得罪了。”齊鳳陽長長地歎了口氣,滿麵的憂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