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陽靜靜地看著宋不明,若說他心裡不想對宋不明報還當初那一掌,絕對是言不由衷。但是,當初從天墟境歸來,極陰宗的天輪境黃雲鶴半途截住丹霞派,要斬殺林陽,宋不明曾經和丹霞派眾人一起,挺身維護林陽。這份同門恩情,林陽當然還記得。而且,林陽也大致看出,宋不明之所以肯低頭,其實並不是為了自己,很大程度上都是擔心林陽會對何浪不利。對待何浪,宋不明絕對是掏心挖肺的好。林陽看著頭發花白,滿臉皺紋深刻的宋不明,心中長歎一口氣,暗道:罷了,此事就揭過去了吧,我何必跟一個日薄西山的老頭子計較。反正事情都是因何浪而起,理當由小浪浪來彌補我,償還我。師債徒還,天經地義!齊鳳陽和葉宿餘並不知道林陽和宋不明之間的事情,梅一良卻是清楚的,他適時開口了,輕聲對著林陽說道:“林陽,宋長老如此誠心,此事就讓他過去了吧。”“宋長老,在天寶峰的時候,我年少輕狂,也是有過錯的,我哪裡還會記恨宋長老,我可隻記得,當初黃雲鶴要殺我時,宋長老是毫不猶豫地站出來維護我呢!”林陽此刻對宋不明已經釋懷,語氣真誠,滿臉含笑。宋不明長鬆一口氣,他正欲說話,卻見林陽猛然回頭看向了一邊,那裡正站著三位獵焰者。此時,三位獵焰者俱是把目光放在了林陽的身上。看到林陽轉頭看過來,其中那名年齡稍長,身形魁梧,長著寬額頭的獵焰者向著林陽微微一笑,而後展開身形,向著林陽緩緩飛去。年齡稍長的獵焰者來到林陽近前,笑聲道:“我乃中州徐益年,請小友借一步說話。”林陽甚是詫異,他不知道獵焰者徐益年為何會找上自己,但他隱隱感覺,很可能與天合葫有關。三名獵焰者腰間的綠葫蘆與天合葫如此相像,不可能隻是巧合。齊鳳陽、葉宿餘和梅一良等人當然知道徐益年的身份,徐益年無端找上林陽,他們不明所以,俱是眼神警惕地看著徐益年,梅一良甚至還悄悄地走近了林陽,提防著徐益年對林陽不利。徐益年見到丹霞派眾人的反應,輕輕一笑,道:“諸位不要誤會,看這位小友腰間的腰牌,想必是天乾城的將領,我隻是想問詢他幾個關於不久前那場大戰的問題。同時,這幾個問題與我們此番來天乾城的事情有關,我們現在還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故而想請這位小友借一步說話。”齊鳳陽等人這才暗鬆一口氣,三名獵焰者自中州而來,橫穿危險無比的茫茫無儘山,神秘而強大,且不久前還幫助十大宗打擊過暗盟,他們當然是不願與獵焰者交惡的。“幾位長老,梅掌峰,我去去就來。”林陽朝著齊鳳陽等人微微一笑後,向徐益年比了一個手勢,示意徐益年帶路。林陽對獵焰者很是好奇,他也很想知道徐益年的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對於徐益年剛才所說的話,林陽是全然不信的。徐益年催動身形,回到了另外兩位獵焰者的身邊,林陽緊隨其後。“小友,他叫高盛強,她叫高盛蘭,是親兄妹。”徐益年向林陽介紹完兩名青年男女,笑道:“還不知道小友如何稱呼呢?”“在下林陽,忝為天乾城外城禁海衛第六營統領,幸會,幸會!若是有什麼能效勞的,還請三位不要客氣。”林陽稍稍打量了一下兄妹倆。高盛強身形偏瘦,薄唇小眼睛,長相普通。高盛蘭與高盛強有幾分相似,也是小眼睛,生著單眼皮,模樣談不上醜,但也與漂亮掛不上鉤。“原來是林統領,失敬失敬!”徐益年三人紛紛朝著林陽拱手行禮。突然,林陽察覺到元基內一直靜靜懸浮的天合葫有了異動,竟是無故在元基當中左右搖晃起來。林陽裝作不經意地把眼睛向著徐益年三人看去,正看到離得稍稍遠一些的高盛蘭悄悄地把手放到了腰間的綠葫蘆上。林陽眉頭輕皺,雖然沒有證據,但他能確定,引動天合葫異動的正是高盛蘭。好在,高盛蘭很快便將手從腰間放了下來,而後把目光看向了林陽,卻正好看到林陽正盯著她。高盛蘭顯然知道林陽已經發現了自己剛才的小動作,神情明顯有些尷尬。“林統領,聽說暗盟的人用黑蛟炮轟擊了城頭,還請你將當日暗盟的情形告知一二。”徐益年適時開口,為高盛蘭化解尷尬。其實,林陽那日並未全程參戰,他在大戰的前期,正在人工湖湖底。不過,徐益年詢問林陽戰事,本來就隻是一個借口,林陽簡要地概述了幾句,便也能搪塞過去。就在這個時候,隻聽白西川高聲開口了:“各位遠道而來,天乾城已經備好酒宴,為各位接風洗塵!”白西川把話說完,便禦空而起,竟是親自為十大宗的元修和三位獵焰者引路。十大宗的人紛紛催動身形,跟著白西川進入了天乾城。“林統領,感謝指點,他日有暇,再來拜訪。”徐益年朝著林陽拱了拱手,便帶著高盛強和高盛蘭跟隨著眾人而去。林陽看著徐益年三人的背影,眼神複雜,高盛蘭方才的試探,有可能已經發現了天合葫的存在。天合葫是林陽最大的秘密,如今秘密可能已經暴露,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危機。“這三人到底有何目的,若是不懷好意,我的麻煩就大了!”不過,林陽有危機感的同時,也心存著僥幸,因為獵焰者和他有著共同的敵人—暗盟,合作比敵對的可能性要大。“林陽,你要不要隨我們一道?”齊鳳陽正要領著葉宿餘和梅一良等人進入天乾城,他遠遠地向林陽打招呼。“各位長老,梅掌峰,我軍務在身,就不去湊這個熱鬨了!”林陽先是朝著齊鳳陽等人拱了拱手,而後連連搖頭。待到眾人遠去,林陽落到了城頭,把目光看向了亂禁海,心亂如麻。獵焰者的突然出現,以及方才的試探,讓他心裡總感覺不踏實。他越想心靜,心裡反而亂成一團麻。於是,林陽下了城頭,去到第六營的營地,乾脆在營帳中盤膝修煉起來。隻要進入修煉狀態,雜念便一掃而空。在林陽打坐修煉的時候,徐益年和高盛強高盛蘭兄妹一邊在酒宴上應酬,一邊向對方神念傳音:“盛蘭,你確定麼?”“我確定是天合葫的氣息,天合葫就在林陽的身上!”“還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暗盟暗害封追月,目的就是為了天合葫,現在看來,暗盟並未得逞!”“我們現在怎麼辦?要不要跟你林陽挑明?”“現在還不是時候,我們邊走邊看。”……結束了接風宴,十大宗的天輪境強者和三位獵焰者被請進了天乾閣。白西川快速地將暗盟和七彩島將同時進攻天乾城、天冀城和天離城的陰謀給講了出來,並說明了消息的來源。此消息一出,眾人嘩然,特彆是剛剛來到天乾城的十大宗的天輪境強者們。他們馬不停蹄,萬裡馳援而來,是因為知曉天乾城形勢危急,卻沒料到天乾城的形勢危急到了此種程度。徐益年三人聽到這個消息後,俱是眉頭一皺,相互對視了一眼,卻是沒有說話。一番嘈雜後,有人提出了質疑,說這個消息明顯有問題,認為七彩島和暗盟若是真有如此計劃,太不合常理。因為,七彩島雖然強大,暗盟也很是詭異,但也沒強大到能同時開啟三條戰線。對三座城進行各個擊破,遠比同時攻擊三城要容易簡單。對於此種質疑,白西川代表天乾閣做了解釋,言明暗盟在天乾城布置良久,二十多天前,險些聯合和七彩島攻破了天乾城。這正是各個擊破的打法,隻不過被天乾城給挫敗了。當然,白西川最後也表示,儘管如此,這也不能解釋七彩島和暗盟為何要同時攻擊三座大城。其實,天乾閣對這個消息也是持著懷疑態度的,但是,消息是“神秘高手”傳來的,“神秘高手”當眾斬殺五級元獸,其戰力無人能質疑,其立場不容置疑,如此人物傳遞來的消息,他們又不得不慎重對待。因為根據消息,離著七彩島和暗盟又一次的聯合進攻已不足五天,白西川等人才如此急切地把消息公布出來。因為沒有見過林陽兩擊斬殺鶴良,從乾州趕過來的高手們,大多數對消息是持懷疑態度的,甚至有人腦洞大開地懷疑“神秘高手”是暗盟和七彩島的奸細,意圖給天乾城製造恐慌。不過,馬上就有人跳出來反對,認為為了博取天乾城的信任,再給天乾城製造恐慌,從而送掉一隻五級元獸的性命,這樣的苦肉計未免太得不償失。於是,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爭論起來,天乾閣內鬨哄哄的一片。白西川等人原本是打算把大家請到一起,來商量對策的,結果卻演變成了一場無意義的爭論,這是他們始料未及的,心中頗感無奈。就在這個時候,一直閉口沒有發言的徐益年開口了。“諸位大修,可否聽徐某一言?”徐益年緩緩起身,聲音不大,但卻清晰地傳入了天乾閣每一個人的耳中。徐益年身份特殊,在乾州,他們給十大宗提供了極大的幫助,又是天乾城專程請過來的。他一開口,整個天乾閣都安靜了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看向了他。“徐某認為,這個消息的可信度很大!”徐益年緩緩出聲。天乾閣內立馬響起了嘈雜之聲,眾人又開始爭論起來。“諸位,還請稍安勿躁,我們不妨聽徐大修把話說完!”白西川陡然高聲出口,聲音中運用了神念,顯出了幾分天乾閣常任閣老的架勢。天乾閣再度安靜了下來。“白閣老,可否請你回答我兩個問題?”徐益年再次開口,向白西川投去了征詢的目光。“徐大修但問無妨,白某定然是知無不言。”白西川緩緩回應。“天乾城與七彩島的實力對比如何?”徐益年問出了第一個問題。白西川稍作猶豫後,輕聲回答道:“天乾城的實力遠遠不及七彩島。”徐益年沒有遲疑,立馬問出了第二問題:“既然如此,天乾城為何能固守近千年?”“因為護城大陣!”白西川脫口而出。徐益年問到這裡,便閉上了嘴巴。天乾閣沉默了下來,大多數人不明所以,隻有少部分人似乎猜到了什麼。“大戰迫在眉睫,徐大修若是有話,還請直說。”項青峰似乎有些看不慣徐益年賣關子,甕聲甕氣地出聲。徐益年微微一笑,道:“我方才從禁海衛林統領的口中得知了二十多日前那場大戰的大致情形,得知暗盟的策略還是沒有繞過首先破除天乾城的護城大陣。無論是各個擊破,還是同時對三座大城發動進攻,暗盟和七彩島都得先破除掉三座大城的護城大陣。”頓了頓,徐益年接著說道:“我走過天元四州,也知道一些事情。天乾城,天冀城和天離城雖然彼此遠隔數十萬裡,但卻是在同一時間建立的,其目的不單是為了防禦亂禁海,還為了鎮壓邪物。”白西川等七位常任閣老聽到這裡,臉色齊齊大變,他們沒有料到,徐益年竟然知道天乾城的隱秘。“鎮壓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需要建造一座大城來鎮壓?”“天乾城居然還隱藏著如此秘密!”……天乾閣中,十大宗的元修門,包括十位臨時閣老的臉上都露出了驚訝的神情。“白閣老,徐大修所言,是否屬實?”“葉閣老,如此境況之下,你們還要將我們蒙在鼓裡麼?”“李閣老,虧得我們萬裡迢迢,不惜性命地過來支援天乾城,但你們卻如此遮遮掩掩,太讓人寒心了!”……十大宗的天輪境強者們紛紛開口。白西川等七位常任閣老俱是的滿臉苦澀,他們沒有想到,今日的聚會,竟會弄成如此的局麵。“諸位,不是我們有意相瞞,身為天乾閣常任閣老,我們都在天乾碑下立過誓,要終身保守此秘密的。”白西川滿臉慚愧與無奈地出聲。“天乾城都要破了,你們保守著此秘密還有何用?”有人憤怒出聲。“這不是把我們當棒槌麼?再不把話說清楚,我立馬就回乾州去!”有人差點忍不住就要罵娘了。白西川把目光看向了其他六名常任閣老,而後長歎一聲,道:“徐大修方才所言,句句屬實,我們天乾城城下的確鎮壓著一尊邪物!”“到底是何邪物?”有人發聲追問。白西川搖了搖頭,道:“我等也不知是何物,隻知道此物強大而邪惡,天乾城建立在此處,一方麵是為了抵抗亂禁海,另一方麵就是為了鎮壓此物!”“不可能!連你們都不知道,那誰又有誰能知道?”立馬就有人大聲質疑。“各位大修,天乾閣到了這個時候還在遮遮掩掩,實在令人失望,我們天香穀奉陪了!”有天香穀的天輪境強者脾氣暴躁,他怒氣衝衝地起身,作勢就準備離去。天香穀這一帶動,其他九大宗門的元修立馬有人效仿,也紛紛起身。白西川等人連忙出聲挽留,但明顯無濟於事。就在這個時候,徐益年又開口了:“各位大修請留步,白閣老並未隱瞞大家,他們的確不知天乾城到底鎮壓著何物。因為,在天乾城還未建立之前,此邪物便被鎮壓於此。白閣老以及他們的先祖、前輩們隻是奉命鎮守而已!”徐益年此話一出,震驚全場。不待眾人發問,徐益年繼續說道:“不單是天乾城,天冀城和天離城的城池底下,同樣都鎮壓著一尊邪物,這三尊邪物本是一體,彼此能相互感應。若是我所料不差,七彩島和暗盟敢同時對三座城池發動進攻,必定是有辦法引起三座城池下的邪物大暴動,若是稍稍壓製不住邪物,整座城池都會劇烈的震動,甚至傾塌的危險。一旦護城大陣的陣眼被震動損傷,大陣必不能維持,七彩島的元獸便能長驅而入。沒了大陣的庇護,進攻一座城與進攻三座城,對七彩島和暗盟而言,並無多大的區彆。”天乾閣沉默了下來。“敢問徐大修,你可知城下到底鎮壓著何物?”有人輕聲問了一句。徐益年抬起雙眼,從天乾閣眾人的身上一一掃過,緩聲道:“請恕徐某無法告知各位,因為此尊邪物實在太過強大與邪惡,它有一種強大的能力,在他周圍一定的範圍內,隻需你在心裡頭想到它,它就能映射進你的識海,若是神念力量稍有不濟,就會被它控製,成為它的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