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同樣寒冷的冬夜 (1 / 2)







「那冬天的晚上,是如何渡過的呢?」柳如思輕聲問。

看見她有些恍惚的眼神,褚時鈺心中微顫。現實裡他幸運未得見,但那個夢中他見識到,她可以對自己無比心狠,這往往是在困境中不肯屈服,而找到的出路…

「一開始是笨方法,把所有擁有的衣物都穿在身上。然後發現,動起來就熱了,於是開始鍛鏈,一開始是瞎比劃,後來在文本堂的書閣裡找了一本君子劍的武譜,拿根樹枝比劃。」

「不過,每年還是有一兩個月,冷得扛不住。頭兩年,我會在晚上偷溜去有炭火的房間睡,往床底下一鑽,天未亮時溜走。九歲時,某冬夜去偷睡嬤嬤的房間,裡頭鬨了老鼠,她們四處找,但老鼠沒找到…」

柳如思接話:「找到你了?」

褚時鈺點頭笑嘆著:「那時感覺受到了極大的屈辱,並且心裡開始憤恨,為什麼別人叫我皇子,我卻過得像隻老鼠?」

將播下的最後一坑種子埋好,柳如思回想起那同樣寒冷的冬夜…

寄宿學校裡,別人的家長會給小孩送來冬衣冬被,唯獨她沒有,好在她那時比褚時鈺大些,十歲的時候,她已經有些心眼了…

她會刻意和同寢室的女孩交好,以夜聊說悄悄話的形式,蹭別人被窩…還會誇別人衣服好看,以幫忙寫作業之類的條件,借她穿幾天。

不過也有借不到、蹭不到的時候…

並且一年後,同學們發現她是個沒人管的小孩。

道德觀是需要教育來塑造的,而小孩往往還未被文明薰陶完成,她一直覺得,人之初性本善是假的!人之初根本就不分善惡!隻有原始的叢林法則,小孩最會恃強淩弱了…

原本交好的人不敢和她玩了。

直到,她蹭不到被窩,而她僅有的薄被卻被泡了水…

她在熄燈後,摸黑打了盆冷水,澆到熟睡後的霸淩者頭上,並且趁機打了她一頓。

雖然她也挨打了,事後也挨老師罰了,但學校怕她凍死,給了她一床厚棉被。並且,種種原因,她背後很久都沒再被欺負過。

「你能…跟我說說,你的故事嗎?」褚時鈺忍不住詢問。

柳如思微頓,回憶了一下,然後輕嘆道:「西南的冬天不算冷,娘親病逝前,會和我一起睡…」

「娘親走後,小叔有給過我被子,但第二年又被拿去當掉抵賭債了。我不好意思再去求助小叔,但小叔自己發現了,就讓我天冷的時候,去他家住著。」

褚時鈺略有失落,這是柳翠的故事,不是柳如思的…她和秦烈說過,關於柳如思的事。

不知道什麼時候,也會願意告訴他…

兩人各拎著水壺澆水,柳如思笑笑說:「我的故事挺平淡的,還是說你吧,後來呢?不能借暖後,怎麼過的?」

「後來啊,我猛然意識到,不僅是子憑母貴,還有子憑父尊。無論我與其他皇子比如何,我至少是個皇子,即便下人再如何得勢,奴才就是奴才,明麵上也不能對我不敬。」

「我就直接鬨了起來,在父皇每月一次到文本堂查驗課業時,把所有苛待直言出來,並且要求離開錦仁宮。」

褚時鈺搖頭笑道:「然後就發現,原來之前的困境,那麼簡單就能解決…之前可真夠蠢的。」

「人是會受困於眼界和閱歷的,而你在文本堂才能見到父皇,應當是平常不怎麼親近吧?你在深宮中長大,又是那樣不知世事的年紀,想不到可憑藉他…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柳如思分析著安慰,接著又問:「那你離開錦仁宮了嗎?」

「沒有,賢貴妃把過錯推給了下人,父皇也隻責怪她失察,禦下不嚴,還是讓我在她名下。」褚時鈺漠然道。

「那…怎麼說解決了?」柳如思微愣。

「提了那一回,我的吃穿用度自然有人盯著,就算沒有,賢貴妃也會怕我再鬨到父皇麵前去。基本生活無虞,其他都是平常事,我也有心力做其他了。」褚時鈺有些恍然,人活著其實需要的並不多…

「你說過…九歲時,生母被告發…你那時…打探生母消息了嗎?」柳如思有些猶豫的問。

「沒有,我才剛開始計劃,隻…」

褚時鈺突然頓住,眼中露出迷茫的神情,喃喃道:「隻問過小吉子,如果生母的位份上去,我能不能回到生母身邊…」

「嗬…」他突然嗤笑了一聲,質疑道:「妃嬪偷人,那可是有損皇室威儀之事…他怎麼會?」

但轉瞬他又自問自答:「也是,這事沒有真正傳出去過,一個女人也墮不了他的威儀。而我也因此,從來沒有懷疑過是他致使的…他耳目通天,我生母和副統領的私情,他或許早就知曉了。」

柳如思不禁有些膽寒,虛聲道:「可能在他眼中,這是個需要的過程…先皇後真的,至於一死嗎?」

褚時鈺眸光閃動,緩緩輕聲說:「於我,壯大己身,而非壯大生母。於大皇兄,可用母族,但不能憑母族…」

「雖是一心為大夏江山…」柳如思不知該如何評價,或許在皇帝的高度,這些才是正確的…

褚時鈺又神色如常:「如父皇所願,我生母被賜死之後,即便處境更為艱難,我也放棄了尋求庇護的念頭。」

「我轉而開始摸索,那些明文或者無形的規則,開始學著利用規則來保障自身,借勢來壯大自己…很快也意識到,整個皇宮乃至大夏,最大的勢,就是父皇。」

「我身為皇子,就決定了我可以借帝君之勢,隻是,要借用得更多,就必定需要父皇首肯,至少是默認,為此我開始鑽研父皇的喜好。」

「那時我消息的來源不多,發現父皇似乎沒有什麼喜好,錢財對父皇個人而言已沒有意義。而女色,在小九出世後,父皇便很少臨幸妃嬪,後宮也未添過新人…」

柳如思恍然,大概是後麵再出世的,來不及按照皇帝的意願,參與皇位之爭了吧…僅以心誌而言,這皇帝真是做到了極致,似是無情無欲,所作的一切都是為了大夏。

褚時鈺繼續侃侃而談:「不過那時,我自己也有猜測,其實沒有規矩說皇帝要查驗皇子課業,但父皇必定每個月都會去文本堂,耗費幾乎一日來考教皇子,並且隱約有消息,在朝堂上,文臣是更受重用的,所以丞相一派才能如日中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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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開始在學業上傾注更多努力?」柳如思接腔問。

「嗯,似乎是有用的,衣食財物下人,各種獎賞逐使我物質上越發充裕…但似乎也沒用,我成了他人的眼中釘,遇到更多的打壓和刁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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