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太湖蟹 (1 / 2)







初生牛犢不怕虎,雖說義父眼神越發冷咧,但小秦皓並未懼怕,隻無辜的大眼睛看向太傅,弱弱道:「那…義父不聽勸告怎麼辦?」

「事父母幾諫,見誌不從,又敬不違,勞而不怨。」

但卻是褚時鈺回答的,他冷笑道:「這是本王第一次指導你書寫的內容,秦皓,你忘了?」

語氣幽幽似乎有深意,小秦皓心頭頓時驚疑!不是被察覺了吧?不過做戲做全套,萬一沒察覺,總不能被詐出來了!小腦瓜子飛速轉動!

轉瞬,幾乎看不出停頓,他有些為證明自己般,昂首大聲回答道:「我沒忘!我還記得上下句呢!上麵是『見賢思齊…』,下句是『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證明完自己,秦皓接著又撅起嘴,嘟囔道:「隻是…我本來就沒想違背義父,也沒有怨怪,不過是希望義父和大家都能歡喜而已…」

這話說得討巧,對哪邊都是順從態度,便是褚時鈺一時間也挑不出他話語裡的毛病,心裡評估著,或許和秦皓無關,他再怎麼聰明現在也不過五歲。

「端王殿下一向霸氣,就是對一垂髫孩童這般冷硬,似乎顯得以大欺小了。」高大魁梧的壯年武將,喝著酒,語氣似乎是揶揄打趣。

褚時鈺也轉移了注意力,看向座席僅次於親王、皇子與公卿平齊的秦雙宇,平靜道:「本王既然擔這小子義父之名,便得擔起為父之責,教訓之時嚴厲些,也難免。」

「平日裡,義父待你如何?」褚時鈺轉而問小秦皓。

「就是因為義父很好,授課時不厭其煩,儘心為我解惑,我才想跟著義父來京城的!來的路上,義父還送我馬駒,教我騎馬呢!」小秦皓笑得憨態可掬,對褚時鈺方才的冷色毫無介懷之意。

似是備感無趣,魁梧將軍笑著搖頭,又自顧自喝起酒來。

又回到文臣的主場,太傅亦是平和許多,對小孩稱讚了句:「小子心性倒是不錯,驕而不躁,若性情不變,將來成才可望,不過…」

「育人之道,比之傳授知識,更需教人辨是非,懂對錯,否則便會教出學識淵博,但不仁不義的衣冠土梟!」

太傅抑揚頓挫又轉折嘆息:「老臣如今也猶疑,投身樹人行列數十載,是否有地方疏漏了…」

這番諷刺端王是衣冠禽獸的言論,幾乎是明晃晃的!但這話太傅可說,禦史大夫和先前的文臣卻不敢應和,皇帝還坐上頭呢!罵他兒子是衣冠禽獸,很容易被引申為欺君之意!

但這些人不應,自有其他有拚從龍之功的人敢應!

「太傅虛懷若穀,但無需自責。」近來低調行事的老丞相忽然出言勸慰道:「龍生九子各有不同,雖說有教無類,但總有本性難移之人。」

大殿上的氛圍頓時機鋒四起!

方才雖然辯駁激烈,禦史口口聲聲稱罪,可眾臣心知肚明,端王不可能真的因強娶一寡婦而被問罪,最多被皇帝批駁幾句,下個禁令,不準其再親近那寡婦就是了。

但老丞相『龍生九子』一言出,既尊了皇帝,又有了對比參照之意!言下之意便是端王品行不端,但其他皇子是不同的!

文臣多迂腐,但難見愚蠢,太傅自然能覺察出意圖!知道皇帝放任皇子爭權之意不可動搖,可太傅也是遵孝悌之道的,頑固雖未及昔日辭官的嶽千章,但也絕不會助漲!

「愛之深責之切,老臣為人師數十載,對待學生,就算是小錯也會指出責備,為免學生誤入歧途,言辭難免苛刻一些…」

太傅對老丞相語氣和善,但言下之意是,我作為老師教育學生,故意罵難聽點,你個外人不要跟著上升!

隨即不等老丞相回應,太傅又回到主題,對端王勸諫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白璧有瑕豈不可惜?」

但褚時鈺實在不想接太傅的招,反而迎上老丞相譏笑道:「確實是龍生九子各有不同,如今似乎眾兄弟都文采斐然,唯聽聞八弟出發時還未通曉五經,不知在西南邊關,可有條件讀書?」

褚時鈺亦是不等老丞相回擊,就朝中央看戲的皇帝恭手道:「父皇,可否給八弟一個恩許,準他每日空出些時間來讀書,雖是磨礪,也不該將課業拉下了。」

話頭拉到皇帝身上,太傅自然不會僭越搶話。

而端王雖然譏諷八皇子不學無術之意濃濃,但老丞相卻也不反駁,甚至極是希望皇帝能採納端王的建議!

如今八皇子已入伍西南邊關軍兩月,即便皇帝交待過不能折辱殘害,但以練兵之名多得是折騰人的方式!

西南邊關軍中端王威望頗高,將領士兵幾乎都唯端王馬首是瞻!有八皇子襲殺端王的消息流傳到軍中,都不需端王示意,自發就對八皇子百般刁難!

什麼挑水、劈柴的雜活都分得比尋常士兵多一倍!吃食方麵,搶奪幾乎是常態,八皇子時常忍飢挨餓,問就是軍隊裡都這樣!吃不飽當然沒體力,可訓練量半點沒少!而且別的士兵一日跑山路十裡,八皇子常被訓斥跑得慢,加訓二十裡!

八皇子幾乎每日來信訴苦,老丞相心疼不已,也多次於禦書房、朝堂上向皇帝求情,但皇帝基本隻有一句話『寶劍鋒從磨礪出』。

道理是沒錯,可大夏入伍年齡是十七,八皇子還未滿十五呢!老丞相和賢貴妃都覺得八皇子年紀太小,『磨礪『太過,怕八皇子撐不住,可他們的手卻難伸進軍中!好不容易打點了個夥頭兵給八皇子留吃食,三日不到就被揪出,按收受賄賂軍法處置了!

「鈺兒尊長愛幼,朕心甚慰。」皇帝誇讚之後停頓,兩雙瑞鳳眼對視,彼此都神色不明。

皇帝有些琢磨不透褚時鈺的意圖,褚時鈺與褚時琪就算未到不共戴天,也極難和解,可這提議卻怎麼看都是利於褚時琪的。

「不過常言道,人需因材施教,琪兒心浮氣躁,若不磨去頑性,恐怕也靜不下心讀書。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課業停上一年,或許能事倍功半。」

褚時鈺淡淡道:「動靜相宜,磨礪間靜下來讀讀聖賢書,也許更能明白,何為孝悌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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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真心與否,他這話說出,太傅都不由感到欣慰,雖說禮義廉恥方麵端王顯了短板,但八德是有分先後的,端王在孝悌上能長進,於大夏安穩是福啊!

「陛下!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但其後的『困於心,衡於慮』是要有時間來思考的,靜心處於學問之中,更能助八皇子有所覺悟!」

太傅躬身道,端王是他的學生,八皇子也是,雖然學識與當年的端王差得多,但在八皇子被遣去邊關前,太傅還在教導,是以心態上也是別無二致的。

皇帝一副猶疑不決的樣子,事實上他對於給不給恩許都無所謂,隻是猜不透褚時鈺在想什麼,讓皇帝不想輕易下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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