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紅玉嘴巴動了動,語氣遲疑。
"他太犟了。這些年就沒有變過,和小時候一模一樣,隻要他認準的事,九頭牛都拉不回來,父親打也打不出來……"
"慢慢來。"
時雍鼓勵地看她一眼。
"滴水穿石,總會有吐口的一天。"
得知詔獄的事情,時雍對趙胤的佩服又多了幾分。這人能以武壓人,也非常懂得懷柔之策。
很顯然,他對陳蕭的安排,不論真心和假意,都取得了應有的效果,至少他成功拉攏了定國公,沒有因為緝捕陳蕭,與定國公成仇,讓定國公走向自己的對立麵。
在這個節骨眼上,舉朝上下都等著看趙胤的下場,陳宗昶的站隊就顯得十分關鍵和重要。
因為陳宗昶是一個連光啟帝也得賣幾分麵子的人。
玩弄權術,時雍自歎弗如。
不過,越是和陳家人接觸得多,她心中越是生出好感。
陳紅玉是個驕矜的大小姐,陳宗昶也是個直性爽快的人,這一家子是不屑於玩陰謀詭計的。
都說虎父無犬子,難道陳蕭是個例外
時雍想到那日定國公府庭院裡,少將軍朝她衝來時的表情和動作……
突然,腦子裡靈光一閃。
"陳小姐,我有個想法,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紅玉被她冷不丁看來的銳利眼風盯住,略略一怔,"什麼"
時雍詳細地說了那日的事情,問陳紅玉,"你大哥經常喝醉嗎"
陳紅玉想了想,回答得有些含糊。
"他一直戍邊在外,與我多年不聚,倒不常見,這些日子回府,倒是見他喝過,但我大哥酒量很好,不會醉得很離譜。"
時雍將那日與陳蕭初次見麵的情形描述了一遍,"這般沒有分寸的事,你看,像你大哥所為嗎"
陳紅玉沉默片刻。
"阿拾,我很想為我兄長辯解,可說實話,我並不很確定,他到底會不會如此……"
這個回答,時雍始料不及。
說得太實在了!
家人麵前的陳蕭未必是家人背後的陳蕭。
"阿時,你是不是懷疑我兄長所飲的酒中……有毒"
時雍見陳紅玉自己把這句話問出來了,也不隱瞞,直接說出了自己的疑慮。
"當時我看你大哥的樣子很是不對。隻可惜,當時我自身難保,沒有往這個方麵去想,錯失了良機。"
"錯失了什麼良機"
時雍深深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了起來,"若是當日就徹底檢查,或許可從酒水、居處找到一絲蛛絲馬跡。現在,肯定都找不到了。若有人誠心陷害,事後肯定會抹去痕跡,不讓人輕易發現。"
陳紅玉眯起眼想了想,突然站起身,"說不定來得及。我回去瞧個遍。"
這位大小姐真是個急性子,不等時雍回答,人已經風卷般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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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將至。
宋家胡同的市井人家也掛上了大紅的燈籠,有了過年的氣氛。
時雍從茶肆直接回頭,在胡同口就碰到了剛從外麵回來的王氏。
她穿了件新衣裳,頭發也梳得光滑,做了推官太太,走路挺板硬朗了些,時雍老遠就瞧到她正在路邊跟一個婦人高談闊論。
哼!這人……
時雍搖頭失笑。
恰好王氏轉頭望過來,時雍立馬換了表情,一副乖巧懂事的樣子,乖乖巧巧地換了一聲。
"娘!"
在家裡,時雍會"欺負"王氏,可是在外麵,她和以前沉默寡言與王氏保持距離的宋阿拾不同,她嘴甜又溫順,會給足王氏的麵子。
"娘你怎麼在這裡還不回去嗎"
時雍走過去挽住王氏的胳膊,十分親近。
王氏有點不自在,可是心裡甜,看著彆人羨慕的目光,覺得自己簡直就是世間最好的後娘,就更是滿意。
"這就回了回了,和你三嬸就說話。走吧。"
母女倆手挽著手往回走。
旁人看到,都不免誇幾句這家人。
時雍:"你剛才和三嬸說什麼呢看你興高采烈的樣子。"
"瞎說,我哪有甚麼興高采烈"
王氏哼一聲,馬上又轉成一副笑臉,神神秘秘地道:
"我和你說,我看中一處好房子。"